陳宴覺得人生的時序很重要,他和吳優,總是錯開一個節拍,然後就亂了調。
就像從18歲起,他們就總隔着太平洋上的浩渺時區距離。
幼童時期,陳宴是父母眼裡聰明機靈又無法無天的霸王,吳優是老師手下軟萌乖巧又聽話懂事的寶貝。兩人因為母親是大學同事,總是被湊在一起。
少年時代,他輾轉換了學校,卻也總在周末母親的學校遇到她,兩人會陪着父母在夜晚的操場散散步。男孩想,這個女孩太規矩太乖巧了,也很聰明,但好像跟他沒什麼相通。甚至是媽媽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兩人一直有交集,卻從未交過心。
高中陳宴去上了寄宿制的國際學校,他開始很少見到那個姑娘。隻是在偶爾回大學踢球時,會碰見她來轉悠。有一次他一腳踢疵了,她在旁邊繃不住說了一句:“射門出邊線,真厲害。”
陳宴在女孩臉上看到了難得的小情緒:壞壞的、促狹的,藏不住也懶得藏。
少年被她毫不留情下了面子,不服輸道:“你來踢踢?”
吳優不上鈎:“我不會踢,但我會看啊。”
怎麼可能,這點陳宴也不信。吳優就是那種看起來設定好程序、專心學習的好學生。他想打趣損她一下:“你會看?估計連越位是什麼都不清楚吧?”
少女勾了勾食指,臉上是自信飛揚。陳宴跟着吳優回了教師家屬院,上樓打開電視機。
吳優拿出一張紙勾畫:“這是米蘭經典聖誕樹陣型,這是傳統442陣型,而我最喜歡現代4231戰術,像一把利劍。”
“你天天學習,怎麼有時間看這個?”
陳宴知道的,吳優的父母管教是嚴格,乃至嚴苛的。
“我半夜悄悄起來看啊,靜音。”少女臉上是計謀得逞的竊喜。
陳宴懂得了吳優,她不是那種聽話的乖乖女。之前他之所以一直誤解,不過是她有能力周旋和僞裝。她隻是不屑于和别人發生沖突,那是沒有能力的體現。
後來他們好像算比發小更近的朋友。直至陳宴離别去美國讀大學的那個夏天。
送别的聚餐上,陳宴突然感受到一種難過。隻是那時他還太小,他不懂那是什麼,跑出去和兄弟刷夜喝酒看晚場電影。
可是在飛機落地大洋彼岸後,他懂得了一種感情,叫思念。有對父母的,對家鄉的,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對吳優的。
像一枝含苞的蓓蕾,之前一直是蜷縮掩抑的。某個深夜的瞬間卻兀自開放,那氣味從此再也無法忽視。
陳宴給吳優發訊息:“悠悠,你覺得異國戀怎麼樣?”
過了幾小時的時差,吳優回複了他:“傻不了幾的。”
反應了下,她又補了一句:“怎麼了,你想和誰異國戀?”
陳宴想,自己确實挺傻的。
大三那年春節,陳宴陪着父母去吳優家拜年。吳優把他拉到書房,跟他讨論美國讀碩選校。陳宴覺得,他們的軌道終究是要交彙了。窗外的煙花綻放,浪漫斑斓、虹彩狂舞。
回美之後,他瘋狂地幫她搜集資料信息。
可是後來,吳優說她放棄出國了,在已經考下高分托福後。以她N大的績點,本可以申請到很好的名校。
陳宴生氣了,他跟吳優打越洋電話:“你哥哥都過來讀碩了,為什麼你說話不算話?”吳優的孿生哥哥也在美國,他們偶爾還會見面。
電話另一頭的吳優愣了一下,笑着敷衍,漫不經心:“因為我不喜歡,别折騰了,很煩的。”
她說他很煩,陳宴跟吳優斷聯了。後來陳宴無數次後悔過自己的少爺脾氣。時機是如此重要,錯一步就是步步錯。
年輕的他不知道,交彙過的軌道也會慢慢岔開,距離越來越遠,就像他和吳優。
是在那一年的春節,陳宴從母親口中得知,吳優戀愛了。和一個J大的連博醫學生,也是w市人,家世相當。挑不出毛病,甚至吳優自己已經簽了上海的外企。吳優的父母很滿意,戀愛和工作都是水到渠成。
陳宴想起那年吳優食指勾一勾,帶他上樓列陣型的樣子。她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滿足所有人的期望,又帶着點不屑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不懂她。
飛回美國,過了一陣陳宴交了女朋友。吳優在他的官宣狀态下點贊,小窗跟他要妹子合照。
兩人關系重歸于好,甚至更加熱絡,因為大家都長大了。
……
陳宴想過很多次,如果大四那年他沒和吳優斷聯,故事會不一樣麼?之前她無心戀愛,收到男生告白,偶爾還會跟他吐槽一兩句。可斷聯的這半年,她戀愛了,一談五年。
這一次,陳宴不想再讓故事失控。
朋友向陳宴描述了吳優帶來的那個男人,他穿正裝、白襯衣西褲皮鞋;他身材健美、一看就練過肌肉,又面容清俊。
最關鍵的是,吳優靠在他的肩膀上,十分幸福。
時隔多年,少年時代的兵荒馬亂再次擊中陳宴。
雖然蕭薇咬死說,吳優沒有戀愛,但陳宴一定要親眼見到這個男人。
“我可以搞定下個月你偶像來南京的前排票,朋友票務公司的,内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