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優一個人站在廣場水池邊,街道的霓虹光線映照其中,成了一池絢麗的波動,像柔軟的流動的夢。
陳宴沒有回去,直接站在路邊等代駕過來,然後走了。最後車子開出去,他在後座隔着玻璃看吳優,她還蹲在那裡。
他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隔着車窗回望,她被紮在長款的米色風衣裡,在秋風中似彎折的葦草般單薄。
陳宴心裡有一種恐慌。他自小認識的吳優永遠理性,那有一天她不再理性是什麼模樣?
吳優沒有讓陳宴說下去,她覺得背後讨論别人家事很不尊重。即使這個人不是李執,這是她做人的基本涵養。
但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心底有什麼,她一直忽略的一種情緒。好像走在一層薄冰上,你知道那冰面并不堅固,但總是存在僥幸。今晚,陳宴的诘問,讓她聽到“咔嚓”一聲,打破了表面的平靜。
她想,以後要跟李執劃清界限了。她認為自己能做到,她一向掌控全局。
李執站在二樓的露台上,靠着扶欄百無聊賴地默默抽煙。手邊隻有盞燭燈,他看着樓下的姑娘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拿起手機,給她發了條信息:“擡頭。”
兩人的對話框簡直是沒什麼内容,加了幾個月,記錄卻隻有一頁,最後一條還是他因為公事給她轉賬的信息。
吳優站起身,從風衣口袋掏出手機,沒預料到的人,畢竟上次對話已經一個月前了。
蹲在池邊玩水的時間久了,猛地又仰頭,人有點眩暈失重感。
目光對上的時候,她看到李執笑了,一個放肆的類似于惡作劇得逞的笑,卻很短暫。
吳優想到陳宴說的“家破人亡、有過這種經曆的男人”,她的心底突然有一絲疼痛。
但她覺得這份疼痛僅僅是作為朋友的窩心。
吳優認同李執确實不适合談戀愛,她從來沒有去問他,第一次見面那兩個和你糾纏不清的女人是誰?你跟沈南風是什麼關系?
她自認沒想和他戀愛,當然不需要求證。
她也是個挺心硬的人,對别人,對自己。
“什麼事?”吳優低頭在對話框打字,然後又擡頭看他,這種對話場景挺怪異。
李執把煙咬在唇間,雙手捧着手機,認真地打出一句:“明早我去接你吧?一起出去玩,大家都在就差你了。”
吳優沒有直接回複,而是揚頭看他。可李執這次沒有擡眼看她,屏幕的光線照亮他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他在專心地等她的回答。
她想,假如自己回複“好”的話,他應該會笑吧。仿佛是為了論證這個推斷,吳優打完字,就立刻再次擡起頭。
他是笑了,在露台的躍動的燭光和樹影間,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卻也隻是看了眼吳優,就很快地收起手機,走進室内。
琢子很開心,好久沒有這麼人齊過。準備開兩輛車出發,帶上露營的工具,還拉了一個大群。
沈南風趁熱打鐵,把陳宴也拉到群裡,@他“明天吳優去吃蟹,你去麼?”答案自然不用看。
沈南雨迷惑了:“你不是叛變了吧?把他弄來幹嘛,給李執加難度啊?”
陳宴喝酒的時候,跟沈家姐弟聊得還挺多。都是年輕男女,甚至還有工作交集,一見如故。但在沈南雨心中,親疏分明。
沈南風笑笑:“這你就不懂了,李執這人是遇強他更強。沒點壓力,倒會前怕狼後怕虎。”
“你不怕陳宴真把吳優追到?”
“認識二十年,日久生情都沒用,還指望基因突變?”
次日一早他們在吳優樓下等,她一下樓,沈南風就開了車窗招手。吳優仔細看了下,李執的車就剩副駕空着,開門坐了進去。
吳優覺得很奇怪,這位仙女姐姐為什麼不坐副駕,又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熱情。
不得不說,在感情上吳優是挺鈍感的。兔姐說她是機器人,看來還是沒通電的機器人。
而沈南風還故意拉着陳宴一起,挺修羅場的。
李執還記得吳優昨晚說忙着相親,不忘陰陽兩句:“謝謝你哦,占用寶貴的相親時間,跟我們出去玩。”
“不用謝,勞逸結合,也得幹點别的調劑下。”
沈南風在後面打岔:“吳優,你昨天說要買房,首付夠不?不夠跟李執借點。”
“借錢?”吳優被她腦回路搞蒙了,她沒打算借錢,要借也不會跟他借啊。這哪跟哪啊……
“你不知道欠錢的是大爺麼?你借他點錢,以後他就不敢在你面前嘴賤了。”
“你怎麼知道我有錢給她借,我開銀行的?”李執在前面反駁。
“這錢你必須有,男人可以不開銀行,但一定要很行。” 沈南風意味深長。
什麼亂七八糟啊……
陳宴幽幽接話:“我有錢,跟我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