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優沒試過這種感情,她跟家人之間始終淡薄。
而在她的身旁,哥哥吳率永遠被父母呵護、護航,一路保駕走向風光旅途;密友陳宴則是幼稚中帶着點天真,恣意又心思輕淺;至于前任高意昆,更是她篩選出來的社會完美符号。
吳優以為男人基本都是這樣的:他們占據資源傾斜、性别便利、先天優勢,天然缺乏同理心。
好勝的她偏要鬥一鬥,她也習慣了以這種刻闆印象裡“男性”的思維去處理感情,從來不想産生什麼過深的羁絆。
一切都可以放在天平上衡量,價值交換。
可今天李執跟她講:“悠悠,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沒有标價的。”
李執松開她,去開卧房門,“進來吧,外面冷。”
“你這是邀請麼?”
他輕輕嗤笑了一聲:“好吧,歡迎你加入我的夜晚。”
回來住的第一晚,如果能抱着喜歡的人,是更意義非凡……
“我還是睡客房吧,怕你定力不夠。”吳優還不忘刺他。
“怕不是你才念念不忘……”這句話有點耳熟,吳優懷疑李執有個小本本。把她損他的話都記着,找機會原路返還。
吳優不再扭捏,反正是合法夫妻,睡一下也就睡了,沒什麼大不了。自己第一次見他,不就有過那種渴望麼?又不是貞潔玉女,什麼時代了!
她和他之間,本來隻是顆塑料蘋果,可她好想要咬那一口。
搖曳的燈影落在她臉上,遮不住那抹淺淺的嫣紅。李執拽着她的手腕進了房,指尖已是冰涼。真行,再糾結會兒她得凍感冒。
“去洗個澡暖暖吧。”李執說得自然而然,一派正氣。
洗就洗,怕什麼!甚至隐隐地有點期待。她倒是要看看李執不能自持的樣子,應該很有趣。
莫名地,吳優笃定李執一定會尊重她。如果他想要,一定得想方設法求着她點頭。
吳優洗好換上軟綿綿的睡衣,長發裹着幹發帽,鑽進了被窩裡。李執看她像條小蛇般呲溜一下就上了床,忍不住嘴角輕揚。
兩人整天吵架有個好處,一點也不認生。上他的床怎麼像回家一樣駕輕就熟?
拽了下她的毛巾,也不知道擦幹頭發,吳優生活上倒是挺懶。
李執也去快速沖了個澡,取了吹風機來給她吹頭發。
兩人身上漾着同款沐浴液味道,在深夜緊貼着。他的手指伸入她的發根,長發反反複複要吹蠻久,李執沒煩、吳優先煩了。
“這個吹風機沒有我們上海家裡的舒服。”
“嗯,回頭換掉。”
她說得自然而然,上海那個家是“我們”的家。李執心裡潮乎乎落了場雨,就像她躺在他大腿上,長發來來回回粘黏,濕度淺淺透進皮膚的感覺。
吳優覺得李執挺有耐心的,自己嫌煩,忍不住安撫他:“回去我想把頭發修短,吹頭發很煩吧?”
“不要,回去也可以給你吹。”李執貪心地繞起一縷在指尖。
吳優懶洋洋地躺着,那個bobo頭女孩的剪影突然闖入腦海。想起李執蠻冷漠地說:“你長胖了,還剪了短發。”
心突然有點空落落的,那時自己暗罵他爹味、控制狂,現在卻和他在一張床上。
人真是複雜,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
無意識地絮語:“李執,你是不是不喜歡短發?”
“你長發好看。”他低頭在吳優額頭邊輕輕印了一口。
吳優有點難過,自己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她從來不會被别人的喜好控制。雖然她湊巧是長發、身材也算凹凸緊緻,可此刻她讨厭這種巧合,更讨厭自己下意識的揣度。
她在揣度他的喜好,這算什麼?李執不過是她陰差陽錯的一個搭子而已。
他是長得不錯、人也溫柔,可也僅此而已。男人上床前有不溫柔的麼?
“你在想睡一個女人的時候,都這麼有耐心麼?”
李執愣了愣,拔下插頭,收起吹風機。按滅主燈,隻留了幾道幽藍的燈帶。掀過被子,把她裹在懷裡。
一聲沒有出。
吳優蜷曲着身子,後背抵在他懷裡。初次的同床共枕,李執異常地沉默。隻默默地勾手碰了下她的腳丫,果然是冰冷的,這女人體質和性格一樣寒涼。擡起大腿把她壓地更緊,吳優感受到他身上的暖意。
兩隻夜貓子這個點睡意都不濃,睜着眼睛想事情。吳優用手肘抵了下李執的胸膛:“今天的鳝絲好吃,你會做麼?回去做給我吃好不好?”
李執低頭琢磨着她的神情,月光從花窗射進來,被分割得零零碎碎地、辨不真切。
她怎麼這麼會熬人,不搭理她,又突然來撓你一下。
毛茸茸的一隻貓爪,握不住、放不下……
吳優沒有意識到,她和李執像是繃着一根弦。每次他沉默後,她都忍不住再去招惹他。她從來都不是個嗲妹妹,可她對李執的理直氣壯裡,隐約帶着一絲撒嬌的意味。
“我可不敢答應下廚做,不然更顯得我為了睡你,費盡心機。”
李執當然是記仇的,吳優被他的反擊窘地笑了。小朋友打架一樣,兩人都有點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