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帶一絲絲不忿:“看起來也沒有太不同啊……”
吳優個頭不算太高,工作的時候紮高馬尾,繃着張臉,是不太讨大部分男性喜歡的那種冷感女人。
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居然還在等他們……
從大廈門廊下來的年輕人,看到吳優斜靠在入口起步坡道的欄杆上,雙臂抱在胸口,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
吳優有時……姿态确實挺高的,惹人厭也是真該的。
“你們應該懂得推銷兜售是最難做的工作了吧?”她直入主題。好聽話誰都會說,她既沒有心情,也沒有習慣。
兩個年輕人有點難堪,又免不了初生牛犢的不服氣,沒有應聲。
“既然難做,更要提前把能把握的做好。”她徑直繼續,并不在意對方的反響。
“第一,首先是背景調查。你們的目标既然是這棟大樓,那起碼應該在大廳的公區轉一轉,那裡是最易得無償信息的地方。”
她舉起手機,剛剛拍的照片,首層疏散通道口那邊,擺着一張其他銀行的易拉寶。這意味着:這倆年輕人的潛在客戶已經被截過一輪。
“第二,保持好自己的态度。既然決定不合規地溜進樓,或者提前跟那些保安物業搞好關系、給點小恩小惠;或者被發現就硬氣點,你們又沒犯罪。”
吳優最看不上的,就是哀哀怨怨,求着别人的行為。賣慘賣不到點子上,隻會被摸清底牌,任人宰割。
“第三,做事情不一定走直線是最優解,繞繞彎子可能更有用。比如科技園這邊的年輕人都喜歡去南門那家輕餐廳,被我們稱作‘食堂’。你們去門口的廣場上攬客,不是事半功倍?”
李執費解,怎麼會有人闆着臉,好心地說這麼多難聽的話,挺不嫌累的。
後來兩人正式相遇的那個夏夜,沒想到她對自己說話更加刻薄,還不帶好心……
李執不一樣,他待人一向耐心細緻。除了起初對吳優,被逼着想一決高下,帶着男人的那點好勝心去針鋒相對。
後來在一起後才懂得,這又叫做“在乎”。
無欲則剛,關心則亂。
午後的陽光和煦如故,吳優擰起眉頭回想,又琢磨着李執的表情。
确信他沒在哄騙人,可自己全忘了。她那些言語像飛刀,甩出去太多,從來不帶收的。
“我就是一個尖酸的人。”吳優居然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了下頭,十分有自知之明。
“尖酸,但熱心腸。”李執指尖點了點她小巧的鼻頭。
“我隻是厭蠢。”
嗯,還嘴硬。他确定。
那天一直到上了車,過了等李琢下樓的空隙,李執才晃過神兒。
銳利的女人不招人喜歡,因為時常割傷人。李執覺得還好,他是個皮糙肉厚的人,就怕她也割傷了自己。
琢子終于拎着大包小包過來了,見李執開着車窗,在如血的殘陽裡一臉淡然,似乎在想事情,神色卻恹恹。
不由升起一陣恐慌:今天這場鴿子放得有點過了,整整晚了一個小時。哥哥這是黑着臉要清算她吧……
誰知道李執并不在意,發動車子準備出發。耽擱了這麼久,又要擠晚高峰的北翟高架。一堵車,還不知道能不能在晚飯前到母親家。
琢子擺弄着手機,剛剛穩下心來,慶幸李執居然沒發火,電話又響了。
聲音從話筒洩露,是有一絲耳熟的女音。李執在腦海裡搜刮,剛剛似乎才聽過,卻不是這樣的悅耳舒心。
是兔姐托朋友幫忙代購的玩偶挂件終于拿到手了。吳優、琢子都有份。季節限定款,她們等了很久才排上的。
吳優在另一端追問:“小镯子,要不要給你拿過去,我待會兒正好要去你們部門開會。”
“我今天早走,剛剛到樓下。”琢子帶着點遺憾的語氣。
“想不想要?求我,姐就現在給你閃送到手。”
吳優突然興起逗她,對李琢這種聰明又認真的小孩,她時而有點待晚輩的包容。
李琢看了下哥哥的臉色,想要,但沒膽。自己今天實在太蝸牛了……
天邊的晚霞漸起,李執卻突然開了口:“什麼東西?來得及。”
其實,他更想知道,是什麼人。
那天李執見了吳優三面,從午後到将晚。開始是破碎的,偏執的;後來是堅硬的,理性的……
暮色已至,黃昏裡視線變得模糊。一切尖銳的東西仿佛都失去棱角,蒙上層溫柔的薄紗。
最後一次,當悠悠從副駕落下的車窗外,露出滿是笑意的臉。手中還舉着一隻毛茸茸、粉嫩色,穿着繁複衣服,特别流行的那款小狐狸玩偶時,李執突然被一擊而中。
李執并不喜歡簡單可愛款的女孩,他隻是喜歡此刻,就這個女孩難得的簡單可愛。
後來一次次,李執在琢子的口中聽到了吳優的名字。可沒想到,從第一面起,她似乎就無緣無故地讨厭他……
一絲絲鈍痛,像花刺埋入掌心。李執想拔掉,便用她對待他的方式,同樣來表達輕視。
差一點點,就錯過了。
傍晚的遊客漸漸稀少,吳優聽着李執的訴說。狡黠的眼睛轉了轉,發現了破綻處。
“難怪琢子總在我面前誇你!原來是你先就偷偷瞄上了我,故意讓她說好話。”
對,吳優覺得李琢一定見利忘義、早被收買了……
李執順勢把人摟入懷:“真沒有,她誇我什麼?”
吳優臉上一紅,陡然沒了言語。不想承認,她确實聽入耳了那麼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