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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時,謝長歡夾了第一口糖醋魚,這才明白為何傅伯庸不準傅知琛出府。
傅夫人的廚藝,可真是……令人稱奇。桌上的糖醋魚、糖醋蝦和糖醋豆腐還好,隻是糖加多了些,醋放少了些,稍微有點齁甜,入口并無太大問題。可傅家父子三人面前的菜,實在是各有“特色”。
珊瑚雪花雞泛着黑,酪酥蹲上覆有一層綠色的不明物,還有好幾道不知名的菜。
謝長歡埋頭苦吃,當然隻碰靠近自己的菜,再不時地心虛附和傅夫人,同時聽着傅家父子三人違心的誇贊。
這頓飯謝長歡吃得是心驚肉跳,生怕傅夫人給她夾菜。她心想,看來往後是千萬不能再和傅家人一起吃飯了,這福氣她有些消受不起。
飯後,美其名曰消食,傅伯庸帶着謝長歡、傅知許和幾個護衛去了城外的莊子。
許是突然起意,無人發現他們出了城,路上亦無異事發生。不過,這一切并沒有逃過隐閣暗探的眼睛。
太子府。
晉洛晏問道:“老師和傅知許出城了?懷瑾,你何時這麼關注傅家人了?”他真的很困惑,懷瑾這人做事,從來都是氣定神閑、波瀾不驚的。
當然,一般的事都入不了他的眼。
晉洛晏也想過是懷瑾想要結識傅知許,但後來想想,又隻覺不太可能。懷瑾看着冷心冷情,實際上也是真的冷。當初要不是他自作聰明舍命相救,懷瑾也許無心搭理他。他覺得單單一個傅知許,不值得懷瑾如此關注。
祁懷瑾盯着晃動的茶水道:“傅家于你有用,故而讓人盯着些。”
“當真?你認為我會信?”晉洛晏笑着說。
祁懷瑾理都不理,不做過多解釋。
傅家人深夜出城?應是去了城外的莊子,這次當不會有危險。
傅家自以為瞞得很緊的事情,根本逃不過隐閣的探子。更何況隐閣不隻是隐閣,這天下事,祁懷瑾都能知道。
至于上次傅知許城外遇刺,暗探回報是德妃母家的手筆。德妃這一手禍水東引稱得上高明,晉洛晏原以為是皇貴妃按捺不住,想先除了傅知許。可惜,德妃低估了隐閣的情報,她第一次出手,就将自己出賣了個徹底。
不知道德妃若發現蟄伏多年的苦都白吃了,會是何種表情?
當今聖上子嗣不豐,朝堂上支持太子和皇貴妃所出的二皇子的人占多數。
皇貴妃出身定國公府,是現任定國公的同胞妹妹,定國公手握西北三十萬大軍,權勢之盛連傅伯庸都要避其鋒芒。
相比之下,太子母族勢弱,所以皇後才撺掇元華公主和傅知許相看。所幸太子德行俱佳,人品貴重,堅定支持中宮的人不在少數。
唯獨德妃生的大皇子,晉洛霄,他被所有人忽視,隻因他天生身體有缺,與皇位無緣。
隻是現在看來,德妃和大皇子并不是明面上那般與世無争。
“懷瑾,你今日與我所說之事,可會有誤?在我印象中,大皇兄是個很溫柔的人。”晉洛晏愁眉苦臉,他不喜歡事事争強鬥勝的二皇兄,而大皇兄卻對他很好。
“千真萬确。”
“那明日上朝,我得告知老師此事,讓他提防着點大皇兄。上次傅知許遇刺他着急得上火,審問刺客沒個結果,也讓他記恨上了定國公,此番看來定國公是被人當槍使了。”
晉洛晏一想到定國公那莽夫若是知曉自己被人利用了的模樣,就忍不住發笑。那位名副其實的武夫,純粹是腦子較為簡單,遠稱不上十惡不赦。
“是該說說。”祁懷瑾抿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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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莊子。
此處外觀平平無奇,是座普通不惹眼的農莊,但内部卻是别有洞天,不僅種滿了蔬菜瓜果,還豢養了不少家禽,足夠農戶自給自足,可這些人都是練家子。
随着深入,謝長歡察覺到地下有動靜。
傅伯庸和傅知許都不是第一次來,傅伯庸引着她往地下走,傅知許跟在身後。
“長歡,這處莊子建了快五年,裡面的人是我從各處尋來的,已經淘汰過了好幾批。能留下來的人武力值勉強過得去,隻是遠遠達不到暗衛的标準。”
傅伯庸介紹着下面這些人的由來,并一一列舉他們所學内容。
謝長歡聽後,隻覺得:傅大人和阿爹說的一樣,是個正闆的老古董,他這樣怎能訓練出暗衛?最多是些高級護衛罷了。謝家的暗衛都是萬裡挑一、九死一生選拔出來的,多的是受不了直接自盡的人。
看來給傅知許訓練暗衛是一條漫漫長路……
地下空間比地面大了三倍有餘,正中間是一個很大的練武台,四面是許多大小不一的隔間,是這些高級護衛們單獨練功的場所和睡房。此處條件艱苦極了,可也逃不過是個草台班子……
傅伯庸來此,沒有事先通知,一是覺得沒有必要,另一個原因是想突擊檢查一番,看到這些人都在專心緻志地練功,他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謝長歡沒有多話,她還是不要打攪傅大人的興緻為好。
管事的見到突臨的主家,隻驚訝了一瞬,便很快将所有人召集了起來。
這些高級護衛們站得筆直,謝長歡看他們雖然能力一般,但态度很好,内心的抱怨也消散了些。
“本官今日來此,是想選一批人走,剩下的人照舊留下訓練。”
下面的人不知傅伯庸的用意,推出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少年,這人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面容慘白,根骨不錯,像是這群人的頭頭。
男子抱拳,“請問大人,被挑走的人是有何用處?”
傅伯庸懂了,他們是對未來不安,“各位不必擔心,隻是換個地方訓練,本官不會随意踐踏你們。”
下面叽叽喳喳地讨論了一會兒,男子又被推出來,“抱歉,大人,我們的命都是您的,我們不該懷疑您。”
“無礙。”
傅伯庸不忍責怪,他們年紀不過和傅知琛一般大,卻都是苦命人,對未來迷茫也是人之常情。他直接讓謝長歡選人,事先已商量妥當,選五至七人即可,不然謝長歡也教不過來。
謝長歡早就觀察好了,從中選了七個人,其中就有那個瘦高的少年。她選人是根據沈老頭教的方法,一眼斷筋骨,能輕易識得這些人的武學天賦。五人年紀相差不大,另外兩人相比略小,約莫十二三歲。
此般情形下,剩餘之人自是心有不甘,先不論選走了他們當中最厲害的五人,怎麼還選了兩個小豆苗?衆人都叫嚣着不服。
傅知許想說話,卻被謝長歡搶先了,“不服的就來打一架!若是我沒看錯,這五人是你們之中最強的。”她擡眼,不走心地瞟了一眼。
選出來的五個少年不說話,因為瘦高少年攔住了他們。他能看出傅伯庸和傅知許對這位姑娘的信任,想來日後他們七人是要跟着她的,他也想摸清她的實力。
“那就你們五個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