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潮把謝長歡帶走了,差點忘記讓傅知許先去找傅伯庸和孫鑒。
謝長歡滿心無奈地跟着李觀潮,身後傳來墨竹的聲音:“李大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李夫人是個爽利大方的美婦人,她對謝長歡的喜歡溢于言表,别的不說,她這脾氣暴躁的夫君眼光是不錯。
李家夫婦選了一對藍田暖玉飄花玉镯、一副冰藍水翡翠紫金耳墜,以及好幾匹名貴的織金錦和缂絲錦,原本遠不止這些……得虧謝長歡一直推脫。
不等謝長歡說話,李夫人立刻吩咐貼身婢女,将這些物件送至傅家馬車上。謝長歡哭笑不得,隻覺得李觀潮和李夫人熱情得讓人難以招架。
在挑好見面禮後,三人才一同來到傅伯庸等人所在的茶室。
傅伯庸:“李兄,看來你和長歡很有緣。”
李觀潮驕傲極了,“那是自然!我和長歡相見恨晚、一見如故。”
傅伯庸:“好好好。”
靜靜盤坐在一側洗茶的孫鑒也擡頭觀察起謝長歡,能得傅伯庸和李觀潮同時看重的人,自然非同小可。他看這姑娘雖然冷冰冰的,但眼神極亮,是個很好的後輩,便開口道:“都坐都坐,别杵着了,坐着聊多舒服。”
謝長歡也随意打量了下孫鑒,這位在傅知琛嘴裡“嚴肅、從不喜形于色”的老頭。其實,是傅知琛誇大了,孫鑒比傅伯庸還小上兩歲,許是身在高位、思慮過重,這才有了些小老頭的氣質,但他絕對稱得上國之肱骨,上怼朝臣,下辨忠奸。
在李家盤亘一個時辰後,客人各自回府。
今夜宮裡的中秋晚宴,賓客衆多,屆時宮門前定會排起長龍、水洩不通,他們要先行回府做準備,怕是未至日落時分,就該啟程了。
不過,傅家馬車于歸府途中遭遇了些許小意外。
“籲——”馬車戛然而止的刹那,車身劇烈搖晃,謝長歡穩住身形,順手扶了傅伯庸和傅知許一把,她讓二人靜候片刻。
謝長歡下車,見來人是位衣着清麗,頭戴幕籬、背着琴的年輕姑娘。
那位姑娘有些害怕地低着頭,“抱歉,姑娘,奴家着急趕路,不小心撞上了貴府的馬車。”
謝長歡隻得盡量溫和地說:“無事,姑娘不必擔憂,馬車上的人并無大礙,姑娘日後小心些便是。”
“長歡,你給這位姑娘一些銀子,我們早些回府。”傅知許的聲音從車内傳來。
謝長歡應聲掏出幾兩銀子,“不必推脫,我們先行一步。”
車輿駛過,雲顔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銀子上,眉頭微蹙,柔聲念叨着:“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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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離皇宮很近,一路上能看到前往赴宴的各府馬車。今日傅家人出行共乘有兩輛馬車,前方所載的是傅伯庸夫婦,傅家兩兄弟和謝長歡則乘坐後方馬車。
傅知琛興緻勃勃地往車窗外左探右探,這些時日他累極了,在府中憋了許久,所以對這次晚宴尤其期待。突然,他扭頭問道:“謝姐姐,我一日不練功真沒事嗎?”
謝長歡靠着車壁,挑眉看向他,“那你晨起可練習了?”
傅知琛不停地點頭,“自然!”
謝長歡:“問題不大,明日早起,加練一個時辰。”
傅知琛霎時變成了苦瓜臉,“啊——我怕堅持不住。”
謝長歡毫不留情地打破他的幻想,“現在回去也來得及,還未到宮門口呢。”
“不可能!我肯定可以堅持,本少爺一定可以做到!”
傅知琛心想:若是一開始,謝姐姐不讓我參加晚宴也就罷了,我既來了,苦都留到明日吧。
謝長歡不過是逗弄傅知琛,沒想到他真的相信了……也好,多花些時間練功不是壞事。
的确如早前所想,晚宴赴會人數衆多,當下宮門前車馬雲集。
前方的車夫認出了傅家馬車的車帷标識,便同車中主人詢問,是否要讓傅丞相先行。
傅伯庸為官多年,門生衆多,與大多數朝臣都有不深不淺的交情,他們都願意賣個好,左右皆是等着,再多候上一位,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傅伯庸本想拒絕,但看傅夫人坐立不安的模樣,便同前方的同僚道了謝,傅家馬車往前移了些許。
誰知,所有人都見樣學樣,紛紛讓傅家的馬車先行。
就這樣,傅家一行人直接到了最前端。
傅伯庸扶着傅夫人下車,後者早就坐得腰酸背痛,隻想跺跺腳、揉揉腰,可在衆目睽睽之下,又不能不注意禮儀規範,免得鬧了笑話。傅伯庸早就看出了她的不适,将手移至傅夫人的身後,幫她緩緩揉着腰。
宮道狹長,鑒于多數賓客仍滞留于宮門口,是以此處人并不多。
謝長歡和傅知許并列行走,倏地,一陣馬蹄聲傳來,她擡眼看去,竟是懷瑾……
祁懷瑾也望見了和傅知許并行的謝長歡,離得遠也不便打招呼,他點頭示意,徑直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晉洛晏早已入宮,他叮囑祁懷瑾可等天黑後再動身,因早料到宮門前車馬輻辏的場景,故而特地給了祁懷瑾一枚令牌,可從另一條路直達東宮,能少遭些罪。
“謝姐姐,那是懷瑾公子嗎?我好羨慕他可以騎馬入宮。”傅知琛羨慕地望着祁懷瑾離去的背影。
謝長歡也很驚訝,“是他,我也有點羨慕。”
她和傅知琛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過傅知許可解答他們的疑惑,“懷瑾公子走的路,正經上來說,不算内宮道,外宮道縱馬可行。若我未猜錯,他去的是東宮方向,不過到了小宮門,照樣得步行。”
傅知琛嬉皮笑臉地說:“哦——原來懷瑾公子等下也要走路,我的羨慕少了一點點。”
路途猶遠,前方,傅家夫婦正在說說笑笑,不時能看到傅夫人捶傅伯庸的肩。
傅知許偏頭看了眼身側的謝長歡,問道:“長歡,你與懷瑾公子很熟嗎?”
謝長歡對他驟然提出的問題茫然不解,隻說:“未曾。”
對話結束。
傅知許知道不該過多幹涉長歡,不過既然她說不熟,那定然是真的,都是知琛這渾小子胡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