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禾落、拂柳的對話耽擱了些時間,謝長歡無意再去詩會湊熱鬧,便讓禾落直接帶她去了傅知許的住處。
拂柳本想接替禾落的活,但被謝長歡阻止。相比起拂柳,心思簡單的禾落更為可愛。
去程比先前來小院久了不少,禾落興奮了一路,一草一木皆一一縷述,看得出來她極喜歡蘭園的生活。
在經過幽蘭閣時,禾落眼中流露出向往,“我還從未來過這兒呢~不過拂柳姐姐倒是經常出入幽蘭閣。”
拂柳不曾透露的信息,禾落不打自招。
“我也想見見主人長得是何模樣,上次遠遠一面,看得并不真切,不過主人定是英俊潇灑!”
禾落對蘭園主人崇拜萬分,謝長歡想他大抵是個極好的人,不然禾落也不會過得這般快活。
到達傅知許的住處時,詩會尚未結束,院中靜悄悄的。謝長歡坐在石凳上,她讓禾落先行回去,這兒暫時用不上她。
禾落是個愛操心的小婢女,她喚來侍童準備茶水,生怕謝長歡無聊口渴,這才一步一回首地走開了。
謝長歡低頭輕笑,這小丫頭和綠蘿真不是一般相像。
未及半個時辰,傅知許回來了。
“長歡,你怎的坐在院子裡?可是等了許久?”
傅知許帶着謝長歡進屋,“想着你不喜歡摻和這些,我就以為你在自個兒屋子,便沒讓墨竹去喚你。”
“午後才是正式詩會,方才是陸先生将學子們召集起來問些話。長歡,現今暗六在側,你回去吧,蘭園風景不錯,你可四處逛逛。”
他的話說到了謝長歡的心坎裡,平日裡是不得不陪着,有懶不躲可就不是她了,盡可潇灑自在。
況且若那人是蘭園之主,此處必是銅牆鐵壁、無隙可乘……
離開前,謝長歡囑咐暗六:“守在公子身邊時,定要專心。”
暗六站得筆直,“是!”
正午時分,學子們多在休憩,園中侍童連腳步都放得輕了些。來回走過兩遍,謝長歡記得清路,便獨身往東南角院落走。
禾落守在屋前,小腦袋時不時地一點一點,明顯是困得厲害。
謝長歡壓低了嗓音,“禾落,先回去休息,我也要小睡一會兒,晚些時候你再來。”
禾落揉了揉眼睛,“姑娘,那你有事讓人喚我。”
“知道了。”
謝長歡着衣躺在床上,閉目凝神,這屋子處處古怪。遠看被褥平平無奇,可入手細膩光滑,皆由上等布料織成,絕非凡品。
神秘莫測的蘭園主人,莫不是當她是個傻子……
困意襲來,她不再多想,秉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安逸睡下,無人催起床,真是人生幸事。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謝長歡睜眼躺在床上,梳理着近日發生之事,依舊無丁點頭緒,心上紅線亦無抑制迹象,若塵和尚忒不靠譜!
靈祈寺。若塵大師念經的聲音頓了一瞬,又繼續了。
念着虛無缥缈的所謂契機,謝長歡的眼神逐漸渙散,直至屋外傳來了陣陣琴聲。
院中玉蘭樹下,有位蒙着面紗的女子端坐,正是中秋訪友那日傅家馬車撞到的人,謝長歡隻消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那女子,雲顔亦然。假若是見過謝長歡這等容貌的女子,自是難以輕易忘卻。
雲顔按停琴弦,出聲問好:“姑娘,是你,我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謝長歡走至她身前,“是,确有緣分。”
雲顔摘下面紗,映入眼簾的,是個如出水芙蓉般秀麗脫俗的女子,她看上去甚是柔弱,周身全然不見任何攻擊性。
“姑娘,我彈琴可有吵到你?”
“并未。”
謝長歡随意坐下,聽着雲顔彈琴。她應就是莳花院的清倌,琴聲雖好,可有幾處始終滞澀不通。
聽傅知許彈曲漸久,謝長歡的耳朵都被養刁了。她不是古道熱腸之人,也不會随意提點對方錯處。
雲顔苦學不倦,一首曲子彈了好些遍。詩會所奏,難登大雅之堂,謝長歡甚至能想到,屆時傅知許聽到此錯漏百出的琴曲時的模樣。
禾落姗姗來遲,“姑娘,是我的錯,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謝長歡一點不介意,“無事,我在聽曲子呢,禾落你來,我們坐着一塊聽。”
禾落鼓了鼓掌,“好啊!禾落不曾聽人彈琴,這位姑娘人美琴聲也美,那我去準備些吃的!”
小院歲月靜好,直至有位不速之客的到來,來人穿着濃豔鄙俗,與蘭園格格不入。
那女子直接打斷了雲顔的琴聲,“彈彈彈!難聽死了,不知道我要休息嗎?再吵吵,别怪我收拾你。”
謝長歡皺眉,心想:這人好生無禮,她應和這位姑娘同是莳花院之人,隻是二人之間龃龉頗深。
雲顔習以為常,且向那女子福了福身,“抱歉,原姐姐,是我思慮不周。”
那女子卻不依不饒,“哼!别以為媽媽讓你來這蘭亭詩會,你就能高人一等,爬到我頭上!你要記住,若不是我手受傷,你哪能白撿了這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