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苑。
“小墨竹,想本殿下了嗎?”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墨竹本在給傅知許添茶,聽到晉洛雲的聲音他隻想逃,說幹就幹,他放下茶壺後,都來不及和傅知許打聲招呼,頓時溜了。
謝長歡覺着聲音有些耳熟,但實在想不起來。
很快,外間響起陸陸續續的“參見二皇子殿下”,她這才将來人與中秋夜宴上的人對上号。
她很是不解,至少她從來都不知道,晉洛雲與傅知許是這般相熟的關系。
然而,謝長歡的以為是錯誤的,還錯得離譜。
她本坐在離傅知許不遠處的坐席上,見到有人來,便站至傅知許身側。
晉洛雲進門的瞬間,屋内的光照都被遮擋了幾許,傅知許起身行禮,謝長歡随後。晉洛雲随意擺了擺手,“不必多禮了,”而他的目光卻停留在了謝長歡身上。
“傅知許,你院中何時多了位這樣的美人?”晉洛雲兩眼放光,他覺得謝長歡哪哪都符合他的心意。
傅知許見此,側身擋了擋,“二皇子殿下,這位是我的護衛。”
晉洛雲“啧啧”兩聲,目光直視傅知許,見他不動如山的模樣,隻覺無趣,又将眼神轉移至謝長歡。
“姑娘,你可願來孤身邊做護衛?孤給你開兩倍,不,五倍的薪俸。”晉洛雲激動地抛出橄榄枝。
謝長歡低頭不語,眼裡波瀾不驚,隻因晉洛雲的眼神清澈無任何邪淫之意,她無需解釋,傅知許自會擋回去。
傅知許聲音強硬,“二皇子殿下,她不會跟你走的。”
晉洛雲完全不在意傅知許所言,“姑娘?”
謝長歡不得不往旁邁出幾步,恭敬說道:“多謝殿下的厚愛,在下隻想跟着公子。”
傅知許不知不覺間松了一口氣,心間湧起一股陌生的歡喜。
晉洛雲眼見事情不成,臉上的笑意都少了幾分,“那算了。對了,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如果日後你想換個主子,一定要來找孤!”
“回殿下,在下謝長歡。”謝長歡回避了後半截問題,晉洛雲也不太在意,他的關注點全在另一處。
“長歡!真是個好名字!那孤可否喚你長歡姑娘?”晉洛雲興緻勃勃,他對美人有天然的好感。
“殿下喜歡就好。”
謝長歡不在意晉洛雲如何稱呼于她,但她着實有些頭疼,這人未免太過于自來熟,他和太子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這樣的人會有心思去争權奪位嗎?
晉洛雲挺喜歡傅知許的知言苑,雖然許久不來,但他對這兒極為熟悉,他随意找個地方坐下,還招呼着傅知許和謝長歡别杵着。
“怎麼不見墨竹?嘿——肯定躲着孤呢。”晉洛雲朝門外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人得令離開,去捉拿可憐的墨竹了。
傅知許執起案桌上已經冷透的茶水,眼睫低垂,緩緩抿了一口。
書房内,傅知許一言不發,晉洛雲滔滔不絕,一會指使墨竹做這,一會指使墨竹做那,隔一會還要和謝長歡搭上幾句話。
墨竹叫苦不疊,他真的是最慘的書童……
鬧了好一會兒,晉洛雲今日來傅宅的目地已經達成,他原是想直接離開的,但又臨時冒出了新的主意。
他要叫傅知許去莳花院!
晉洛雲心癢良久,這些日子,他聽好些人談起雲顔姑娘的琴音,那可真是餘音繞梁,堪稱一絕。可莳花院終歸不是正經去處,即使他隻是去聽琴,去做些附庸風雅的事。
也定會被父皇狠狠教訓一頓!
不過,有了傅知許可就另說了,這人最是循規蹈矩,哪怕父皇知曉,隻要他說是和傅知許同行聽琴,父皇肯定會饒過他。
其實晉洛雲還想過叫晉洛晏,但仔細想想,不太妥當,一國太子,萬民表率,萬一被人彈劾可就不好了。
晉洛雲出言試探:“傅知許,你可想去莳花院?聽聞那兒的雲顔姑娘琴技高超,你可有興趣一觀?”
隻聽這話,在場之人無一不知,是這位殿下自個兒想去。
傅知許不介意去莳花院,但他不會答應和晉洛雲同行,不會容許有人因此事構陷傅家。
若是今日他二人去了,明日早朝便會有人上奏:“傅家長子,品行不端,攜皇子流連煙花之地,丞相傅伯庸教子無方。”
傅知許淡淡開口:“回殿下,我晚些時候有些事要處理,不方便随您同去。”
晉洛雲願望落空,他想再掙紮一番,豈料傅知許好似早已洞悉他内心所想,一臉平靜地望着他。
“那算了,孤也有事要忙,便先走了。”晉洛雲起身撫了撫衣襟,一本正經地離開了。
墨竹如釋重負,面色愁苦。
晉洛雲離府不過一會兒,竟真有莳花院的香帖悄然而至。
“少爺,雲顔姑娘又給你送帖子了。”
又?謝長歡心想:這事她竟然不知,雲顔究竟是何意?
謝長歡看不到傅知許手裡的帖子,但她明顯感覺到傅知許看了她一眼。
“原來公子也想去莳花院。”
猝不及防的話語讓傅知許有些不好意思,方才斬釘截鐵拒絕晉洛雲邀約的是他,此刻想去的也是他。
“長歡,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意思。雲顔姑娘說她譜了新曲,邀我前去鑒賞。”傅知許的語調夾雜了幾分急,他不想被誤會。
謝長歡自是明白他拒絕晉洛雲的緣由,不過這位雲顔姑娘也真是讓她想要見見,也順便欣賞下她的新曲。
“公子不必同我解釋,雲顔姑娘可有說時辰,我們何時出發?”謝長歡不急不緩地問道。
傅知許有些不安心,但又不清楚該怎麼說,“長歡,若你不想,我們便不去了。”
謝長歡面帶不解地看向他,“公子多慮了,我并無其他意思。”
傅知許察覺自己有些魔怔了,他緩聲說:“雲顔姑娘說戌時開始,我們用完晚膳再去。”
謝長歡颔首,想着待會兒的晚膳綠蘿會準備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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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過半,傅知許、謝長歡和墨竹登上馬車,順着人流駛向莳花院。
如今已至冬月下旬,天黑得日漸早了,街道上已燃起了燈,行人絡繹不絕,自有歸處。莳花院門口停了好些馬車,與早前傅知許一行人偶然路過時的情景已大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