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大皇子府。
“砰——”早在祁懷瑾等人住進應城府衙的第二日,晉洛霄就收到了羅由被關押的消息。自那日以後,傳到他手裡的再沒有一個好消息,書房裡的瓷器也需每日一換,大皇子府的下人皆是惶惶度日,生怕一不小心被晉洛霄的怒火給牽連。
“去,去查羅由入盛京後會被關在何處,他留不得了。至于孤,看來得去會一會孤的好皇子妃了。”
下面的人好處理,晉洛霄捏着他們的把柄,但凡有點腦子的,不可能胡亂攀咬他,即便有上趕着讨死的,他也能将自己幹淨地擇出來,畢竟隻是些不重要的蝼蟻,晉洛霄并不将那些人放在眼裡,可是羅由不同。
羅由是昶州刺史,應城之重,皇帝萬分清楚,他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在離盛京不遠之地囤積私兵、意圖謀反。隻有讓羅由親口承認,他與晉洛霄并無幹系,所行之事皆因個人私仇,而大皇子妃曲婉就是這個能讓羅由開口的人。
隻要将州郡兵一事解決,至于收斂錢财的這些罪名,可大可小,晉洛霄知道他的好父皇不會随意地就将他處置了,最多是罰俸禁足。隻要他晉洛霄還在盛京,總有機會東山再起,再與晉洛晏争上一争。
正院,曲婉住所。
“殿下,您今兒怎麼有空過來?聽小元子說您最近事務繁忙,妾身便沒想着去打擾您。”
曲婉聽聞通傳聲很是喜悅,她有段時日未見到晉洛霄了。在曲婉眼中,晉洛霄是位溫潤良善的夫君,成婚三載,他對她一向是以禮相待、有求必應。
她與晉洛霄相識于婚前,那時她就對深居簡出的大皇子殿下芳心暗許,可她隻是曲府的庶女,萬萬配不上晉洛霄的身份。也未曾想到,晉洛霄竟親自向聖上求取來了賜婚聖旨,讓她嫁予他為正妃。
對賜婚那日晉洛霄之言,曲婉記憶猶新,他說:“阿婉,孤身有疾,承蒙你不棄,是孤配不上你才是。”曲婉感動于此,歡歡喜喜地嫁進了大皇子府。即使她能見到晉洛霄的機會有限,可是府中從始至終隻她一個女主人,晉洛霄給了她體面與尊敬,在閑暇時也會耐心陪她,并向她緻歉。
雖然曲婉很想每日都見到晉洛霄,但她懂她的殿下胸有丘壑,不能沉溺于後宅,所以她不吵不鬧,任勞任怨打點好府中一切。
此時晉洛霄不請自來,給了曲婉極大的驚喜。
“阿婉,孤瑣事煩身,但聽小原子說你來問過,便想着先來看看你,安安你的心。”晉洛霄伸手撫了撫曲婉的面頰,後者順勢嬌柔地靠在了他的懷裡。
曲婉露出小女兒家害羞的神态,“殿下,您有事先忙,不必顧忌妾身,妾身能好好照顧自己。”
晉洛霄聽着曲婉講話,心裡卻在想着羅由的事情。羅由名義上是曲婉的遠親,連曲婉本人都是這樣認為。可是在曲婉首次陪着他與羅由見面時,他便知曉,羅由喜歡曲婉。羅由看曲婉的眼神,和曲婉看他的眼神,分毫不差。
晉洛霄與曲婉的相識是個意外,曲婉在同曲家大小姐曲妍出城上香時,發生了争執,被曲妍趕下馬車,正好遇上了奉德妃之命出城祈福的晉洛霄。在外人面前,晉洛霄一直是個端正君子,既遇不平事,欣然伸出援手,再說曲婉有個好相貌,且和他順路。
初見那日的情形,晉洛霄始終記得,德妃聽說城外慈恩寺有高僧,求簽甚靈,便催着他去求求看何時能給她找個兒媳回來。
晉洛霄可與任何人為敵,但他很聽德妃的話。他晉洛霄不信神佛,隻信自己,但若能讓母妃開懷,去一趟也未嘗不可。晉洛霄帶着好心情踏上了出城的路,遇上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曲婉,他本不想多事,可是車簾被風卷起的刹那,他瞥見了曲婉的相貌,妍麗又帶有幾分倔強,他鬼使神差地叫停了車夫……
按理說,一個是金尊玉貴的皇子殿下,一個是身份低微的庶女,兩人該不再有交集。可是他們又偶遇了多次,是曲婉的故意強求。
晉洛霄慣會揣摩旁人的心思,曲婉這般未出閣的單純小姐更加不是他的對手。原本,晉洛霄隻将曲婉當作逗趣解悶的玩意,因為曲婉小心謹慎、偷偷摸摸瞧他的眼神有些有趣,他也樂得給曲婉幾分臉面,直到和她一起見到了羅由。
羅由是晉洛霄老早想要拉攏的對象,但羅由還真是個清廉好官,油鹽不進,可就在晉洛霄準備另謀出路之時,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這位年少有為的昶州刺史,對曲婉有不一樣的心思,而曲婉本人甚至都不記得這位遠房表親了。
晉洛霄幾經試探,他确定,拿捏了曲婉,便能輕而易舉地拿捏羅由,所以他決定娶曲婉進府。至于為何不将身為庶女的曲婉納為側妃,而是慷慨地給予了正妃之位,為此他甚至和德妃大吵了一架,晉洛霄給的解釋是:與其日後再娶一個嚣張跋扈、不好掌控的正妃進門,不如就娶了曲婉。
于是,曲婉被賜婚給晉洛霄,羅由也成了晉洛霄的人。
而此刻,對于即将入盛京、被關進牢獄的羅由來說,隻要晉洛霄以曲婉為要挾,羅由勢必會聽他的。他羅由,身為一州刺史,前程似錦,卻始終不娶妻妾、不成家,還不是為了心中的不可得。
“阿婉,孤知你擅女工,你可否給孤繡一方手帕,孤今日就想要。”要讓羅由聽話,得拿些實際的東西出來,搶先擊潰羅由的心理防線,至于後面要如何,則可全憑他做主了。
曲婉對晉洛霄的要求感到疑惑,但她未多想,夫君想要夫人的一方手帕,曲婉高興還來不及。“殿下,妾身近日正在繡新花樣,若您不介意,直接為您改做手帕可好?”
晉洛霄當然不在意,隻要是曲婉親手繡的,是何模樣都可。
“阿婉,那孤先回了,你将手帕繡好後,讓白桑送來即可,你勿要多跑。”晉洛霄吻了下曲婉的額頭,徑直離開了。
曲婉倚在榻上,摸着有些滾燙的臉頰,癡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