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歡,還有一事,我也是昨日才知曉。”祁懷瑾表情變了些許,與方才不同。
“何事?”
“是關于你在大鴻胪寺被傳謠言一事,是晉洛霄幹的。”
祁懷瑾從未派人去監視謝長歡,這一點她亦清楚,可是他的人也從沒讓晉洛霄離開視線,隻要盛京城裡沒有晉洛霄做亂,謝長歡自然無事。
大鴻胪寺裡傅知許和謝長歡同處一室的消息,是被人傳進大皇子府的,晉洛霄如今又是一腔怒火無處發的狀态,便開始行這般下等事,傳播風言風語,鬧得人不得安甯。
這次,祁懷瑾沒給晉洛霄留半點面子,直接一封手書殺到大皇子府:動謝長歡者,死!
送信之人是言風,手書便毫無疑問是出自于祁懷瑾,他沒遮掩半分,開誠布公地告訴晉洛霄:你想做什麼都行,但是關乎謝長歡,不行!
流言源頭可查,杜絕後便可很快銷聲匿迹,相信不出幾日,這事就過去了。
祁懷瑾半說半藏,将事情告知。
“懷瑾,你這速度,真不愧是我的好友。”謝長歡心裡美滋滋,原來這就是朋友嗎?
“不過懷瑾,我以後不随公子上值了,大鴻胪寺無趣得緊,還是待在傅宅為好。我往後沒事幹,說不定日日都去叨擾你呢。”
謝長歡的話讓祁懷瑾高興了一下又一下,“為朋友兩肋插刀,是應行之事,況且晉洛霄所行着實令人不恥,還有,懷瑾定在家中恭候長歡的大駕。”
早幾日他還在為謝長歡去大鴻胪寺而心生醋意,而此刻,他像是被巨大的驚喜給砸中了,日日叨擾,想想就是個很美妙的詞語。
馬車軸轱辘響,外面人聲越發喧嚣,言風的聲音傳來:“主子,謝姑娘,東華街到了。”
東華街,盛京東方位最為熱鬧的市集街道,不僅有琳琅滿目的晉朝貨品,而且有來自外族的奇珍稀玩。在元宵之日,這裡有最盛大的花燈節。
此時尚處白日,東華街上的花燈已高高挂起,待到夜裡定是燈火輝煌、氣象恢弘。
“長歡,我們先去東華酒樓坐坐。”
祁懷瑾先行下車,伸手欲扶謝長歡,後者隻遲疑了一瞬,便将手搭在他的腕上跳下馬車。
謝長歡眼眸彎彎,“東華酒樓東華街,确為盛京一景。”
有人神思不屬,在想方才手腕上的輕輕一觸。其實,并無肢體接觸,僅僅是衣物相碰,倒是讓大名鼎鼎的懷瑾公子給羞澀上了,幸好無人察覺。
東華酒樓臨街的清雅包間,俯瞰窗外,整個東華街的景色盡收眼底,千金難求的位置早被祁懷瑾給定下,隻為博美人一笑。
而謝長歡,怡悅非常,她喜歡這般生意盎然的人間美景。
言風将盛着元宵的食盒放在桌上後,就悄悄退下了。
“長歡,來嘗嘗元宵,這是言風在街上小攤上買的,聽說味道不錯。”祁懷瑾将食盒打開,胖胖圓圓的可愛元宵映入眼簾,熱氣氤氲,香甜撲鼻。
謝長歡舀了一勺,細細品味,“是芝麻味的,懷瑾也嘗嘗。”
祁懷瑾愛極了她這般嬌憨模樣,眼前人是心上人,入口的食物自是香甜可口。
兩人邊吃邊聊,暖意漣漣,直到突然聊到沈遊離府一事。祁懷瑾隻問為何先生走得突然,謝長歡莫名沉默,他才發覺說錯了話。
祁懷瑾眼含愧疚,“抱歉,長歡。”
謝長歡覺得在對方眼中,她是個易碎的瓷器,“沒事的,師父有事便先離開了,我隻是有點舍不得。”
“懷瑾不用覺得抱歉,元宵都快涼了。”謝長歡不會勸人,可明明她已說了“沒事”,懷瑾仍是興緻不高,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懷瑾明日可在家中?小院中可有琴?我去找你可好?”謝長歡低頭,手指輕撚耳垂,這是她好不容易想到的主意,安慰人即要投其所好,她以前也是這般和阿兄道歉的。
祁懷瑾擡眼,卻看不見謝長歡的眼睛,對面的姑娘頭低得不行。“長歡?”
某人内心狂喜,本來在被懊惱和苦水浸泡,結果卻得了心上人的寬慰,以及主動。
謝長歡臉頰皺成一團,眨巴眼睛,“我是在讓你不要不高興,我真的沒生氣。”
祁懷瑾的眼裡有點點光芒炸開,随即臉上綻放笑容,他說:“長歡,你可真是個傻姑娘!明日我在家,院中也有琴,我在家中等你!”
“傻姑娘?”謝長歡幹巴巴地說。
“是懷瑾的錯,長歡是全天下最聰慧的姑娘!”祁懷瑾的語氣不容置疑。
如此傻裡傻氣的對話,若是旁人在場,定會笑得跌掉大牙,偏生這兩人沒感覺。
謝長歡沒理他,繼續品嘗美味的小元宵。
祁懷瑾撐首笑望,與往日的高深莫測沾不上半點邊。
“長歡,你嘴角有髒物。”祁懷瑾點點唇角,示意謝長歡擦拭。
謝長歡認真撫了幾下,然而并沒有擦幹淨。
祁懷瑾俯身,越過桌面,修長的手指觸到了她的臉頰,兩人皆是一僵。四目相對,謝長歡的眼神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溫潤的指腹輕輕撫去白瓷肌膚上的芝麻餡,祁懷瑾快速收回了手。
“多謝。”
藏在桌下的兩雙手動作各有不同,骨節分明的手在緩緩揉搓指腹,而白皙纖美的手緊緊握成了一團,主人的緊張表露無遺。
霎時,東華街上響起陣陣歡呼,“點燈——”
日頭落山,轉眼間天黑透了,元宵燈節要開始了。透過半開的窗戶,可見東華街上亮起的熒熒燈火,從稀疏到連貫,再到照亮整條街道,行人之喜清晰可見。
謝長歡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懷瑾,我們下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