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來傳話,“陛下,楊慎良求見。”
李鼎将冊子翻開兩頁,潦草看了一會,“此事朕心中已有安排,你先下去吧。”
李暄欲言又止,但見李鼎面色沉重隻好又行了一禮方才離去,正好在門外碰上要進來的楊慎良。
“參見慶王殿下。”
李暄上前托起楊慎良的手臂,“楊司使,父皇向來甚為看重您,依您所見此事父皇會如何定奪?”
楊慎良笑道:“殿下胸懷天下,實乃我朝之幸,百姓之福,陛下定然深感寬慰!”
“有楊司使一句話,本王心也寬了不少,方才還擔心父皇認為本王罔顧手足之情過于絕情。”李暄一擡步,眉宇間輕松不少,匆匆上了轎子離去。
楊慎良的笑容逐漸隐去,一旁的宮人掀起簾子,他進了大殿,見李鼎正将手中的冊子靠近香爐點燃,不一會兒煙灰紛飛,李鼎将燒了一半的冊子丢盡炭盆裡。
“陛下,夜深召見臣有何吩咐?”
李鼎面色冷峻,“楊慎良,你手下的人為何處處與朕作對,看不該看的事,見不該見的人?”
楊慎良眉頭一揚,“陛下若是指狄沛,臣已經下令處置了,其他的,還請陛下明示。”
李鼎道:“薛見微今兒跑去見了雲岫,你說應該如何處置?”
炭盆裡的紙張吃了火,燒得越發旺了起來,映襯得人也紅光滿面,李鼎一雙眸子倒映出炭盆裡的熊熊烈火。
楊慎良連忙叩首,“承免念及雲岫照顧安王一場前去送行,薛見微應該是追随承免一起,誤打誤撞進了永巷。”
李鼎眼底終于掀起一點笑意,“薛見微辦事利索,耳目聰慧,想來也不是一個愚鈍之人,你可要親自提點一二,莫要辜負朕的一片苦心,百年之後,這侍燈司司使的位置也不能夠空缺。”
楊慎良應聲,“臣這就回去好生訓斥一番。”
“不急,已經有人替朕去了。”李鼎遊目遠縱,一聲哀歎,“又是一年新春,真是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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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宅,書房。
督察院禦史于仕傑面色凝重,一掌拍在書桌之上,大聲斥責起來,“此事過于冒進,我萬萬不能答應。”
承免從屋子裡的暗處走出,仿若蒼松立雪,雲淡風輕。他拾起桌上的硯台,輕輕朝桌上一拍,“冒進?那是因為你還未揣摩透徹聖意。”
于仕傑眉頭緊鎖,“如今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既然設計讓文思閣走水,好順理成章借來這一批初入仕途無所依靠,胸懷抱負的庶吉士來北春坊幫忙,為安王修史本就是你一手主持,在個中透漏些信息也未嘗不可,我本就不贊同你這一步險棋,這一批急于立功的庶吉士怎會說得動翰林院的姚筠出面?”
承免微微一笑,“我向你舉薦的姚觀玉,在督察院幹得如何?”
于仕傑恍然大悟,“姚筠的兄弟,好一招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你承了他的罪,他即便被貶依舊視你為恩人,再略加提點,收攏人心你比我擅長!”
他搖了搖頭,佩服承免的同時心中不免隐隐擔心,“承免,假如有一日功成名就,我要的東西可都是明碼标價的。”
承免行了一大禮,“那年若不是您鼎力相助,如今我已經化為一抷黃土。眼下的局面,你隻要記着,朝堂之上擁護慶王的聲音越大,對我們就越有利,何愁不來功成那一日?”
“哈哈哈哈!”于仕傑朗聲大笑,一陣敲門聲截斷他的笑聲。
一人推門進來,“大人,禁軍連夜審問犯人,内獄送來一張批文,煩請大人蓋章。”
于仕傑接過批文,随口問了一句,“禁軍在内獄審什麼犯人?”
下人如實回答,“那犯人不知為何入永巷殺死了雲岫姑姑,說起來和公子有點淵源,聽說是北春坊的一個女官,其他的奴才還在讓人打聽。”
承免眼藏寒光,宛若一柄利刃直戳人心,“北春坊隻有一個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