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見微伸了個懶腰,才磨磨蹭蹭從床上坐起身子,冗長的哈欠聲音幾乎要貫穿整個皇城,傳到奉極殿去,“你來得可真早。”
“一般要做事時,覺會少一些。”承免招呼宮人端來熱騰騰的早膳,“趁早墊一點,今日三司會審,連同你的案子,再想吃口熱乎的指不定要等到多久以後。”
三司會審,便是将大理寺、刑部、督察院三司協同審理,但和光帝卻定下了承免作為三司主審官。薛見微自從調入北春坊便不再接受新的任務,朝堂變化風雲莫測,她也摸不清楚會審個中的深淺。
承免盛好一碗清粥,見裡屋沒了聲響,隔着紗屏看了一眼薛見微,“多思傷脾,不利于消化。”
“誰說我多思了?我正要大快朵頤!”薛見微速速梳洗一番走出來一看,“還挺豐盛,像是給我送行的斷頭飯。”
依舊是承免用筷子夾好放在薛見微的勺子裡,方便她食用。
薛見微舉起手中明顯比常規的尺寸大上一圈的勺子,“你是不是想省事,哪裡搜羅出來一個這麼大的湯勺,那你還不如将我直接領到馬槽裡用食得了。”
她學牛馬吃草料,做了一個将頭埋進馬槽低頭咀嚼的動作。
承免目瞪口呆,手中的筷子停在空中,半晌不知如何回應。“......”
似乎不論如何困苦的境地,哪怕此刻就要三司會審,她還能這樣笑嘻嘻地開玩笑。
薛見微本意戲谑幾句,可惜嘴上沒個把門,見承免呆愣住,她趕緊岔開話題,“我聽說侍燈司的人都關押起來,今日也會一并審問麼?”
“那要看督察院的意思。”承免的目光落在薛見微衣裳下擺的零星泥點,應該已經清理了一遍,隻留下淺淺的水漬。早上來時似乎有聽到輪班的守衛說脖子疼。
承免不動聲色道:“昨夜睡得如何?”
“還行吧,這兒床太硬了,躺久了腰疼。”
承免垂眸不語。
門外有人來傳話,“參知大人,時辰快到了。”
承免應聲,“這就來。”
薛見微趕緊就着承免的手扒拉了幾口,站來跟着承免一并出去,像是迫不及待這一場審判。
檐下已經等候了一批人,薛見微逐一望過去,将這些被押送過來的官員與她那本遞給楊慎良的奏疏上列明的人名一一對應,隻多不少,沒想到承免行事如此迅速。
承免喚來兩名侍衛低頭叮囑了幾句,那兩名侍衛便來引着薛見微跟着要押送的官員一同入内。
薛見微一看,仍舊那名眼熟的侍衛,她不免好奇起來,“你禁軍的?還是巡防營的?現在又在刑部?到底在哪兒就職?”
侍衛行了一禮,“小的現任禁軍副指揮使秦烽,最近抓得人太多啦,督察院差我們來配合大家,隻是這兩日跟着參知。”
顯然這是客套話。薛見微并不相信,她又想起适前胡編亂造李昇讨要花泥一事,擔心楊慎良與李昇對峙穿幫,“近兩日淮王殿下可曾有入宮?”
秦烽回答道:“不曾。”
薛見微一點頭,緊追幾步擠進押送的人流裡去了。
秦烽看着薛見微的背影,心中不免納罕,方才承免也是這樣問他,“昨日淮王入宮了麼?”這淮王入宮與薛見微有何相幹?難道薛見微還能神通廣大從值房裡跑出去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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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之上,氣氛凝重肅穆,即便已經開春,但依舊寒若冰霜。
吏部尚書秦之茂率先出班,整冠斂容,拱手行禮,聲若洪鐘,朗聲道:“陛下,慶王殿下德才兼備,胸懷天下。平日裡勤學好問,博通經史,于朝堂諸事多有卓見,實乃儲君之不二人選。盡早冊立太子,皇子預聞國政,穩固朝堂人心,為我朝之千秋基業奠定磐石之基。”
禮部尚書梁衡趨步向前,拱手作揖,附和道:“吏部尚書所言極是。慶王殿下進退有度,深谙邦交之策。若立為太子,他日必能以禮治國,于外交之上為我朝揚威立萬,保四方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