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開得很足,安夕洗好澡麻溜鑽進被窩,還是能感到些許寒意,身體左右兩側輪流擡高,将被子塞滿每一個縫隙,最後将頭縮進被子裡,封閉的小空間又透着光,惬意。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大腦是不知疲倦的放映機,一幕一幕重映。
試完鏡後,恐懼與不安幾乎将自己吞噬,在小跑回練習室時,發瘋似的希望生活能有快進鍵,快一點再快一點,想見到更從容的自己,自信的明亮的,用自身發出的光驅散生活的迷霧,活得有方向有尊嚴有底氣。
如果挫折困苦是成長的必經之路,安夕希望一切來得更快些,内心的慌亂越強腳下的步伐越快,而此刻站在上帝視角看今日的回放,才明白焦躁與不安隻是猖狂的排頭兵,恐懼與無力才是幕後的暴君。即便此刻已經挺過情緒的折磨,平靜與理智回歸,但依舊不是那個暴君的對手,等到停下來喘息時,回頭看,這一路狂奔也不過是原地打轉,未曾前進一分。
安夕靜靜地躺着,白織燈的光透過被子的間隙,緩緩眨眼,忽明忽暗之間,看見許翊辰披着半身的金光在夕陽中迎面緩緩走來。
他似乎總是很慢,一頭淩亂的劉海與睫毛糾纏,他緩慢眨眼,一雙救過命的涼拖,他在前面慢悠悠地拖着箱子,不同款式的白色針織衫,他緩緩蹲下身來說要背她,他說話慢吞吞,大段大段的話慢悠悠地說,安夕聽不清,隻記得最後兩個字他說得一臉得意。
“不急。”
“臭屁。”
思緒越來越混亂,他的身影切換紊亂,徹底睡去前,最後的定格是他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笑得沒心沒肺,安夕還是忍不住罵道。
“臭屁。”
身旁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從一片混沌中漸漸清醒,有氣無力得伸手去摸,屏幕亮起,晃得眼睛疼,眯起眼睛看微信消息彈窗蹦出,是導演!
安夕掀開被子猛坐起來。
“經導演組協商,餘知這個角色定了你。”
“明天上午有空嗎?”
“早上五點來劇組試妝?”
三條信息看了幾遍,确認不是夢。
“啊!”
安夕将頭埋進被子裡尖叫,這是來橫店以來拿到的第一個角色,不是背景闆般的群演,也不是幾秒鐘鏡頭的特約,是真正有劇情有名字的角色!
情緒到底是什麼?上一秒在濃厚的苦澀中撥弄不出呼吸的空間,下一秒天光大亮日暖風和,安夕趴在床上,雙腳翹起,快活又緊張地斟酌幾分鐘,回複到:
“感謝導演組的認可,明天上午我一定準時到劇組!”
劇本提前發過來了,再無睡意,趴在床上仔細研究起來。
餘知,女主的閨蜜,前期的戲份主要是女主對兩人友情的回憶,相對輕松。重點在後期的綁架案,在協助女主掙脫歹徒的過程中意外落水而亡。
戲份不多,但情節較重,應該有不少發揮的餘地,安夕逐字逐句地梳理。
墨黑的天邊摻進一絲蔚藍時,睡意終于來襲,手裡的劇本已經拿不住,大腦還在做最後的抗争,最後一句台詞徹底念不清,終于臉貼上枕頭,安夕沉沉睡去。
4:30鬧鐘響起,安夕從床上彈起,什麼都不想,直奔洗漱間沖把冷水,她知道但凡在床上多想一秒,情緒就會重重碾壓而來,想爬起來就難了。
妝造和服裝都比較簡單,做好第一套妝造時看見窗外天蒙蒙亮,忍不住拍一張照片與許翊辰分享:
“餘知今日正式上線!”
“餘知開機了嗎?”他秒回。
“還要等定妝(咖啡)”
“(小闆凳)”
“(OK)”
劇組是個龐大的運行機構,合作的團隊又往往是剛組建起來的,效率隻能優先給到導演和主演那邊,許翊辰曾經給安夕解釋過,适應等待是必修課。
安夕拎着小闆凳找到角落,在腦中一遍一遍地過台詞,不遠處嬌滴滴地聲音傳來,十餘人圍繞着,中間的女孩長得嬌俏,在陰霾的冬季,一身淺色的薄款毛呢外套襯得人更加輕巧玲珑,這應該是女主妍佳了。
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黑色的加厚羽絨服結結實實地裹住全身,不說嬌俏了,從背後看不出性别。
“嗨呀,今天天氣真好,又是周末,路上都是來郊區玩的人,這不就堵路上了嗎,可不能怪我遲到呀,要怪呀還得怪我們制片,一選就是個好日子,連着幾天下雨,就今天大晴天,連老天都給面子放晴了,咱們這劇能不爆嗎,一定大爆特爆!”
女孩子其實更懂得欣賞美女,從妍佳進來,安夕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人家,人嬌俏,說起話來也甜,安夕癡癡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