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靜默中堅守是始終如一的選擇,逃跑是萬不得已時的自我保護。就像當初即便痛苦,也還是忍到劉曉逼走自己的那一刻,對于資本不多的普通人而言,如此做好像沒有不妥,隻是沉重些,即便偶有不甘。
可是他輕輕撫平皺起的眉頭,“别害怕,世界太大了,足夠包容你奔跑歡騰,不要對自己太苛刻,更不要畫地為牢,肆意一點,去闖去試,去感知去收獲,天沒那麼容易塌的,就算塌了不是還有許老大,修老闆,欣大姐,波小哥陪着嗎?你不是一個人。”
肆意一點。
後來安夕明白肆意未必是歡騰奔跑,當身心放開,枯燥疲憊的日子裡也能肆意,細水流長中将生活一一撫平,期盼光的日子裡,原來,本身就在光中。
考慮到時間的因素,許翊辰選擇了一個相對簡單的曲目,盡量将自己的舞蹈難度加到最大,為安夕編排稍微簡單的動作,以争取這個節目既有亮點,又能在短時間内落地。
正式開始排練之後,安夕才真正明白許翊辰每天的工作強度有多大,雖然之前也會一直陪着他,但并不能真正感受到在節目開拍前掐着時間訓練的緊張。每一個節拍每一個動作都與心跳融合,卷入到他的步伐當中,感受到風馳電掣的速度,雖然很累,但也向往,竟然有機會,可以與他同台亮相,以安夕和許翊辰的身份。
可是許翊辰是一面鏡子,他堅韌,無論多累,始終在堅守練習,他到底在向往什麼?為什麼想要展現自己?為何無論世界的惡意有多重,他都可以不在乎?為什麼他的内核這麼穩定?
一面向往一面焦慮,安夕畢竟多年未曾碰過舞蹈,節拍動作都難以跟上,曾經的優越讓如今的痛苦更為深重。焦慮如絲如麻,不論前一分鐘希望如何籠罩,焦慮總是如絲如麻不放過任何侵入的機會。
“一哒二哒三哒四哒!”
焦慮失神時被許翊辰的聲音拉回來,跳舞時他很放得開,大聲的數着節拍,身體的動作更是張力十足,柔和又利落,似乎音樂的律動也變得可視。
伴着節奏他一步步卡着點舞動到安夕身邊,輕輕牽手,一股柔韌的力量從手上傳來,耳邊是他輕聲數的拍子,原本複雜可怕的動作,在他的牽引下變得很有規律。
“很好,再來一遍。”
在單曲循環下,許翊辰一遍一遍帶着安夕重複動作,那股力量始終溫柔有力地牽引着安夕的肢體,在每一個節點許翊辰都會輕聲提醒,一遍一遍又一遍,直至忘卻了亂如絲麻的擔憂,從聽覺到觸覺再到動作,音樂的流動似乎變得可碰可觸,每一個節點會情不自禁輕輕附和許翊辰重複的節拍,這股力量也似乎越來越清晰,在節奏的流淌中逐漸清楚它下一步的走向,肢體的僵硬在一遍一遍有力地舒展中消失,大腦清空了容量,終于聚焦于動作的記憶。
在汗水揮灑的瞬間,安夕感受到心髒同頻的恍惚,真的徹底融入他的步伐了,忘記了疲憊,忘記了擔憂,隻知道跟着他的節奏,感受對肢體的控制,一切變得可控,撥開焦慮她聽到許翊辰那句:
“這就是舞蹈,感受它的美。”
這也是他的世界吧,安夕看向他被汗淋濕的側臉,他所追逐的從來都是這種美吧。就這樣安心地追随他的步伐,拼命地往前奔跑,隻管奔跑,将顧慮仍在身後,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填滿了内心。
在搖晃的車廂裡,許翊辰很快就睡着了,這一天的任務盡數完成,剩下的隻有靜心休息,街頭的燈光在他臉上忽明忽暗,安夕的内心卻無法平靜,一路盯着他許久,在心裡輕輕說:
“謝謝你,許翊辰,放下一切飛奔的感覺真好。”
日子開始以秒計算,簡單純粹地飛馳。在逐漸熟悉的動作中,安夕時隔好久重新欣賞自己的身體,與身體對話,感受對力量的控制。
在這份密集的訓練中,突然感受到許翊辰曾說過的“深層自信”,它就這麼突然地來了,對這個可怕的舞台從一開始的沖動向往到焦慮逃避如今又回到期待。
會有人欣賞這份關于美的編排嗎?這是第一次讓安夕這個角色站在鏡頭前,會有人喜歡嗎?戲裡的角色追求的是貼合,而安夕追求的是認可。
短短一周時間,卻如同度過了一整年,每天睜眼閉眼腦子裡都是這首歌的旋律,隻要有空就往排練室跑,打開音樂便投入到訓練當中,完全沒注意到許翊辰一臉疲态地坐在地上。
其實在節目組宣布下期規則後,舟舟的經紀人杜宇就有聯系許翊辰,希望他選擇舟舟作為助場嘉賓,将他倆的話題熱度再度提升,許翊辰想也沒想拒絕了。沒成想着兩天制作方、資方也開始施壓,電視劇上星在即,各方公司都希望最大化炒起熱度,更何況舟舟團隊本身就是這方面的能手,這部劇從一開始就将此類運作放在計劃之中,杜宇原本以為許翊辰撿了角色會心懷感激,配合度更高,卻沒想到這是個軸人,幾番明示暗示都不行,隻能聯合其他幾方共同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