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翊辰有點後悔将安夕卷入這場紛争,如果堅持讓安夕上場,或許會連帶着她一起得罪幾方公司。她的事業剛剛起步,這或許會是毀滅性的,而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沉迷于打磨技能,關于錯綜複雜的人脈,本身就是個徹頭徹底的失敗者,否則也不會出道這麼些年依舊不溫不火,萬一得罪幾方,能不能自保都不一定,更别提保護安夕了。
音樂高低起伏,不同于一開始的膽怯僵硬,她已經能夠熟練的卡點進拍,隻是多年未曾訓練,在力量控制上還不夠熟練,這不是簡單靠練習動作能夠實現的,看得出她也在為此懊惱,不再僅僅滿足于動作上的熟練了。
一個擡頭的瞬間,安夕看見了角落裡的許翊辰,眼裡的光亮一同闖了進來。
“許翊辰,你收工了啊!我已經練了兩小時了,動作都記住啦。就是還做不到像你那樣收放自如,看起來還是比較僵硬,我再練練,上台前應該能再進步一點,不會給你丢臉的!”
她在向往,是自己一步步帶着她打破恐懼,看見自己的美,真的很不想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斷她的第一次舞台,心裡湧動出一股熱流,那些自己厭惡的,不想讓她也一起低頭妥協。
起身走到角落裡的書櫃,這裡的擺放的書籍種類很雜,劇本繪畫小說樣樣都有,許翊辰抽出一本素描書。
“這本書講解的是人體結構,比較通俗易懂,你可以看看,了解肌肉的構造,更有助你掌握發力點。”
“真行啊,許老師!這你也有研究呢,真行!”
安夕一邊打趣一邊小跑着接過書,窩在新添置的沙發上自顧自地翻閱起來。接下來的訓練安夕算是理解了什麼叫做“溫柔有力”。許翊辰雖然教學耐心溫和,從沒大聲說過話,更沒有紅過臉,但是他對動作的要求是“精至毫米”,不容你分辨,一遍一遍要求重來,練到你沒脾氣……
“許老師,許老師!差不多了吧,這個動作我快練吐了!”
安夕一灘爛泥般癱在地闆上,這個舞是死活不想練了,什麼美啊,舞台啊,統統不想要了!眼裡的光也沒了,隻想去街上吃小串,喝奶茶,哪怕離開這間屋子也行!
許翊辰用腳将安夕推到了一邊,“哎,安阿鬥往邊上躺躺”。
安夕也不要什麼形象了,隻要别讓她再練舞,幹什麼都行,撅起個屁股麻利地爬起來到角落裡待着。許翊辰又放起了那首曲子,現在這個曲子也聽不得了!真要吐了!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抗拒,緊張疲憊循環交替折磨,縱然曾有真切的向往,但一切激情抵不過枯燥日常的消磨,安夕捂住耳朵一臉倔強的逃避。
鼓點起,進!有些動作怕是已經刻進骨髓了,許翊辰完整地演繹了一遍,帶來的震撼還是如第一次看到一樣,太美了,久久不能平息,他太懂得怎麼拿捏住安阿鬥了。
也沒有多餘的話,安夕拍拍屁股站起來,走到許翊辰身邊,“來吧,繼續練!”
練習室的日子感受不到白天黑夜,有時劇組收工早,天亮進去音樂一開,出門時已經月挂中天。門口那棵樹的葉子映照着月光深深淺淺,風過掀起一陣沙沙聲,深夜的寂靜瞬間洗淨全身,原來已經這麼晚了。許翊辰在身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眼皮耷拉着,一副倒地就能睡着的模樣,與剛才音樂裡的瘋子判若兩人。
深夜安夕躺在床上,感歎這勵志的歌聲并非那麼容易唱響,背後的代價難以想象,此刻全身骨頭都快碎了,渾身上下又痛又累,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想到一個問題,這樣的日子許翊辰經曆了多久?
劇組依舊如同一頭全速前進的猛獸,制片人們不甘心讓這頭猛獸休息一刻,所以作為主演想請假是很艱難的。還好最近幾天的節奏相對平緩,傍晚順利收工,許翊辰和波仔從一條人際稀少的小路偷偷開車出去,一路狂飙,兩個多小時後許翊辰出現在上海郊外的一所餐廳裡。
拉低白色棒球帽的帽檐,低頭匆匆穿過大廳,進入幽深寂靜的通道,在一所精緻複古的古銅色金屬門前停下,許翊辰微微歎口氣,推開房門進去。
一股馥郁的花香迎面而來,屋内的女人同樣帶着一頂白色的棒球帽,燭光蔓延至黃色的簾幔,一片溫暖,看不清窗外的料峭春寒。
許翊辰拉開椅子坐下,搖晃着已經備好的半杯紅酒,将臉微微朝窗邊側過,深情地盯着舟舟,慵懶又充滿試探地說道:
“不知道這樣的方式,你是否滿意?炒CP而已,何苦擠時間一起排練,又累又苦,随便吃個飯,自然會有人延伸劇情,不是嗎?”
舟舟同樣默契地側向窗邊,舉起酒杯笑靥如花,“都說你是個呆子,糊了十幾年,是所有資本的棄兒,看來也不是那麼差嘛,果然還是需要遇到好的隊友。”
“敬好的隊友。”
許翊辰回敬更燦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