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以,這是合法的行為,但———”
律師欲言又止,悲憫地看着他,無奈搖了搖頭。
經常和這些黑心企業家打交道,轉移資産的事情他見得多了,也知道喬俞誠在打什麼主意。
但喬俞誠不知道的是,幫他轉移資産的那位助理早已經人間蒸發,沒了蹤迹。
從現狀來看,這位助理不僅假借着喬俞誠的名義卷走了盛合全部的資金,還十分貼心地在喬俞誠的名下留下了一筆巨款。
一筆恰好能繳納罰金,以及償還喬纓債務的巨款。
也就是說,喬俞誠的處心積慮,全給這位其貌不揚的助理做了嫁衣。
律師歎口氣:“邱淩是你的助理吧?”
喬俞誠吊兒郎當地點點頭,不以為意。
“那你知道她卷款跑路,已經逃到國外了嗎?”
“什麼?不可能。”
喬俞誠擺擺手,第一反應便是否認。
像邱淩這樣老實木讷的人,怎麼可能有腦子做出這種事。
這律師别是和警察串通好來詐他的吧?
見他滿眼的不信任,律師無可奈何地告知了他事實,并拿出了一張老舊的戶口本複印件。
他指着出生地址那一欄,語氣逐漸嚴肅起來,詢問道:“你知道邱淩的原籍,和你妹妹死亡的地點,隻隔了一條河嗎?”
一提到他失蹤的妹妹,喬俞誠的神色忽然一僵,旋即驚愕地拿起複印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甯坪鄉……甯坪鄉……
恍然間好像有什麼東西串起來了一樣。
“你從哪裡拿到的?”
他手指顫抖着,仍舊不敢相信:“我明明讓人做過調查,她不是父母雙亡的孤兒嗎?”
“這是她今天寄到律所的快遞,上面寫着讓我帶給你。”
律師又拿出兩份泛黃的報紙,發行時間間隔了幾年。
一份在頭條報道了喬家失蹤的小女兒被找到,葬身懸崖,父母悲痛。
一份在犄角旮旯裡刊登了甯坪鄉房屋失火,兩名成人被燒死,孩子不知所終。
再然後,便是一張讓人後背發涼的照片。
那是邱淩在精神病院照料李娆時拍的照片。
背景裡的李娆抱着一本破破爛爛的日記,嘴裡好像在念叨着什麼,神情瘋魔,形容枯槁。
而邱淩則是面對着鏡頭,撫摸着額角上的疤痕,嘴角高高揚起,連眼尾的弧度都能讓人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有多麼愉悅。
喬俞誠看得呆了。
在他眼裡,邱淩的表情永遠都是讷讷的,低眉順眼,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邱淩笑。
和自己一模一樣。
怔忡過後,便是遍體生寒的冷意,照片中邱淩的眼神像一條陰冷的毒蛇,牢牢黏在喬俞誠的身上。
他一拍桌子,忽然蹦了起來,焦急地想往外走,被門外的警察攔了下來。
喬俞誠煩躁不安地揉揉頭發,沉聲道:“糟了,醫院的護工,也是邱淩請的!”
—
與此同時,醫院的icu病房。
護工看着喬盛合溝壑縱橫的臉,神情冷淡。
“喬盛合,你可能不記得我是誰了,但我記得你。”
“我父母買了你的爛尾樓,一輩子的積蓄都打了水漂。”
“他們跳樓自殺的那年,我才十二歲,找你索要賠償,你罵我賤種,你兒子罵我活該,說我窮瘋了想訛錢,還找人在我爸媽的靈堂上鬧事,讓他們連走都走不安甯。”
護工用手指輕輕摩挲着氧氣管,歎了口氣:“沒有想到吧,有朝一日,你的命也會捏在我手裡。”
她笑了笑,松開了手,繼續替他擦拭着身體。
“放心,你這樣的人,還不值得讓我賠上一條命,不過聽醫生說,你可能撐不過明天了,我真的很高興。”
喬盛合的手指動了動。
“你不知道吧,盛合财務造假被查,你兒子也被關進了監獄,你這輩子的基業算是毀得徹底,這難道不是報應嗎?”
“現在,我們一樣低賤了,我很高興能送你最後一程,看着你布滿褥瘡的身體,真是比蛆蟲還惡心。”
喬盛合的眼球極速顫動,眼皮掀開一條小縫。
“邱淩姐說得沒錯,感受着你的生命從我手縫中一點一點流逝,身體一點一點變得冰冷僵硬,比報仇更加大快人心。”
護工溫柔地阖上他的眼睛,替他掖了掖被角,附在他耳邊,輕言細語。
“哦對了,忘了和你說,邱淩就是你女兒啦,她沒死,還帶着你全部的錢出國了,走之前呢,她讓我給你帶句話,她說———”
“她從地獄裡爬回來了。”
“現在輪到你去死了,畜生。”
護工起身離開,哼着歌,轉動門把手。
心電監護儀發出綿長而尖銳的鳴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