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沈家和蔣南宇沒得到半點好處。
做完宣發的工作後,喬纓工作室也适時發出了聲明,稱兩人暫時隻是朋友,以此安撫粉絲。
“暫時”這兩個字就很靈性,大大方方挑明了關系,還留有餘地,粉絲媽媽和金主爸爸都不得罪。
下一秒,喬纓仿佛臉滾鍵盤似的打下了一長串字母,轉發了這條聲明:
【喬纓V:qywarmb,swa!】
裴硯知不解:“什麼意思?”
這是什麼二次元的話嗎?
而某人回答得擲地有聲:“首字母縮寫啦,喬纓唯愛人民币,是唯愛!”
說完,她又停頓了幾秒,清清嗓子,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不過我的粉絲可能會去罵你,她們年紀小,你多擔待點,不要和她們計較好不好?”
“罵我?為什麼?”裴硯知更加迷惑了。
在賀曉女士時不時外放的那些小說中,不乏有娛樂圈題材的作品。
印象中,裡面那些男女主角要是傳绯聞,全世界的人都莫會名其妙吻上來嗑cp,一口一個好般配。
為什麼到他這裡就要挨罵了?
他不配當男主嗎?
怎麼可能。
面對他的質問,喬纓對對手指,默默道:
“是這樣,女明星的粉絲大都是事業粉,而我之前對沈頤幹的那些破事已經給她們整出PTSD了,所以現在全世界的男人,在她們眼裡都是……垃———圾。”
喬纓端詳着他的臉,蹙眉掂量片刻後,再度肯定了自己的觀點,加重語氣:“哪怕是你。”
好一個哪怕是你。
裴硯知的心裡本來有些堵得慌,在聽到這四個字忽然就通體舒暢了起來。
車頂燈光勾出了他的輪廓,眉頭和前眼角聚在一起,在沒有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在生氣一樣。
喬纓由此誤會了他的意思,見他不說話,忍不住替粉絲辯解兩句:
“你别生氣啊,圈子裡很多結婚幾十年的夫妻也這樣,孩子都上大學了,雙方粉絲還在掐架,也不影響他們的關系。”
說完又覺得這話好像有點奇怪,迅速打了個補丁:“我是說,你是我的朋友,但粉絲對我來說同樣很重要,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道德綁架?”裴硯知挑眉,“我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誰說是道德綁架,這是商務談判。”
喬纓翻出賀曉女士的微信,舉在他眼前晃了晃,有恃無恐道:“雖然現在身體換回來了,但我可以繼續幫你應付家裡人。”
她逼近一點,湊到他跟前,笑吟吟地遊說蠱惑:“裴總,你也不想整天被催婚吧?”
裴硯知任由她靠近,表面上還是那副遊刃有餘的神情,耳廓卻染上了一點绯紅。
他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盯着虛空中的某一處,淡淡道:“為什麼不直接結婚?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本來是句玩笑話,沒想到喬纓居然一口答應,還像是發現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眼睛驟然一亮。
“對哦,咱倆可以先上戀綜炒cp,然後順勢宣布結婚,隔個幾年再聲明感情破裂,最後上《再見愛人》,流水線式撈錢!”
她越想越有道理,握拳捶手,恍然大悟:“如此循環往複,不就成了永動機嗎?裴總,不愧是你,還得是你啊!”
“喬老師,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探讨一下愛情觀。”
裴硯知無奈地皺了皺眉,轉過身子和她面對面,表情變得正色起來。
“我仍然保持我的觀點,婚姻不是兒戲,更不是作秀,而是一件需要嚴肅對待的事情。”
他見過太多例子,根據身邊統計學來看,愛情和婚姻這兩樣東西,沒有一個好的開始,勢必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喬纓:“……”
雖說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發現了裴硯知的高道德感和救風塵的癖好,但這人現在居然一本正經地開始和她談論起了人生哲學,還真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喬纓的人生裡,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沒有人來指導她該怎麼成長,一切全靠自己摸索。
她困在自己的世界裡太久,幾乎已經形成了某種自我保護機制和條件反射。
總是用插科打诨的方式将所有話題輕輕揭過,态度敷衍又随便,說出口的話十句裡隻有半句是真的。
剖開心髒給别人看是很危險的事情,喬纓早就品嘗過代價。
可是此時此刻,面對裴硯知,她忽然就不想說謊了。
車廂裡,沉默的氣氛蔓延,裴硯知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看着她。
半晌後,喬纓扯了扯嘴角,忽然卸了力氣,向後一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雖然我是禁育系,也并不憧憬愛情和婚姻,但如果你想談,我也可以談。”
“如你所見,我自私又惡毒,懦弱且愛逃避,脾氣不好性格惡劣,不過這都是廢話,要是你身邊有這麼一群b人,你也會這樣。”
“我不認為自己很缺愛,但我承認自己不會表達愛,這玩意兒我滿打滿算也就隻能給出三十分的答卷,和我在一起會受盡委屈。”
“我雙标、擰巴、疑心重,喜歡的時候心血來潮什麼都可以,沒興趣了就會扔一邊去找其他樂子,哪怕面臨生死抉擇,我也隻會考慮我自己。”
“人不能既要又要還要,如果非得和誰經營一段親密關系,愛和錢總要占一樣。但我深知自己處理起這種事來會有多糟糕,所以我似乎隻有一個選項可以選擇。”
“這就是我的答案。”
喬纓兩手一攤,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快慰。
“我這個人雖然嘴毒了點,其實本性也是很壞的,或許會有眼瞎的帥哥撞上我這棵歪脖子樹,但這種可能性不亞于三葉蟲攻打長勁鹿。”
說完,喬纓好整以暇地觀察着裴硯知的表情。
見他始終不發一言,心裡那股子把事情往壞處想又不怎麼甘心的擰巴勁又開始作祟。
她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垂下眼睫,眉頭堆在一起,氣氛像是某種回南天擰不盡的潮。
“你看,你果然被吓到……”
沒想到裴硯知卻在沉思片刻後忽然擡眸,仍舊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以為意地說:“不就是皇帝型人格嗎?多大點事。”
喬纓怔怔地擡頭,對上了一雙噙着笑意的眼睛。
情緒好似被誰溫柔地接住,再熨貼地撫平,那股潮濕的氣息仿佛驟然間被風吹散,沒了蹤迹。
雪覆下來,四下靜默。
她隻聽到自己格外強烈的心跳聲。
“放心吧,你刻薄的樣子也很迷人,”裴硯知伸出手指替她戴上了圍巾,“會有人願意為你赴湯蹈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