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娘子,以後你是我的妻,往後,我會護你。”
他笑得燦爛,銀色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頗有其祖之風,也當得起一句少年将軍。
可她知道他,他不是鮮衣怒馬,戰功卓絕的小将軍,而是京師裡赫赫有名的纨绔,他這雙白淨的手隻撫美人面,何時握過槍杆?
從前,她最瞧不上他的風流輕佻,如今她沒得挑。
母親拉了拉她的袖角,急聲在她耳邊低語:“發什麼愣?還不快謝謝箫公子。”
蘇元意壓下心中雜念,仰頭沖蕭閑露出一抹最溫婉娴雅的笑,把手輕輕搭在他的手心,借力起身道:“妾之身心盡數托于郎君,惟願郎君垂愛珍重。”
蕭閑笑眯眯地說:“你放心。”
蕭閑用力握住她的手,過于灼熱的觸感讓蘇元意感到強烈的不适,她有好幾次都想甩開,但又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她已經不是從前的蘇家小姐蘇元意了,往後不止是她的前程,蘇家的前程都在他身上了。
“箫郎君,我有幾句話想和母親說。”
蕭閑聞言松開了手,識趣的後退了幾步,把空間留給蘇元意與她的母親。
“圓圓,你嫁給蕭閑後,日後定免不了白眼與流言,凡事能忍就忍,切不可賭氣使性子,待日後你生下一兒半女在箫家站穩腳跟,蘇家才有起複的可能。”
母親和她都不信父親會勾結外敵謀反,這其中定有冤情。
“我記得了。”
臨行前,母親最後抱了她一次,在她耳邊低語:“圓圓,若實在過得辛苦,去朱雀街的保安堂找錢掌櫃,那兒有我留的錢,夠你過下半輩子了。”
作為蘇家主母,謝蘊希望蘇元意得蕭閑愛重,在蕭家站穩腳跟,提攜幼弟,為蘇氏洗刷冤屈。
可作為母親,謝蘊隻願她的圓圓平安快樂。
“我記下了。”
母女二人叙完話,蕭閑适時上前站在蘇元意身邊,信誓旦旦地保證,“母親,小婿日後定會對圓圓好,誰敢欺負她,我和他拼命。”
蘇元意知道蕭閑說得不可信,但她仍然感激他,感激他願意在母親面前做戲讓母親走得安心。
蕭閑安排蘇元意住進東水巷一座三進的宅子裡,裡面物件仆從一應俱全,完全不需要她費什麼心,看得出來,蕭閑除了家之外應常常住在這兒,隻是不知,她是第幾個住進這座宅院的女人。
飯後,蕭閑剝了顆蓮子放到她面前的碗碟裡,笑問:“在想什麼?”
蘇元意拾起蓮子放進嘴裡細品,微微有些發苦,“在想皇上為何給我賜婚?我是罪臣之女,這樣的旨意亘古未有。”
蕭閑又剝了一顆放到她面前,“當然是我辛苦求來的。”
蘇元意一僵,蓮子從指尖滾落在地,她思索過無數種可能,卻從沒想過會是這個答案。
“為何?”她的聲音有點抖。
“因為我心悅你啊。”蕭閑彎唇一笑,多情的桃花眼彎成一道月牙,眼中纏綿的情意能将人溺斃。
可是她不信。
她曾見過蕭閑無情的一面,也知道他這張臉,這張嘴能把姑娘哄到什麼程度,彼時她從家出發往千禅寺禮佛,途經朱雀街親眼所見他從花樓裡出來,引得一貌美如花的女子追他而出,她哭得梨花帶雨說要跟他走,連她看了都忍不住心軟,可他卻折扇一扇懶洋洋地倚在車馬前笑着拒絕,那人哭得越發凄婉,追問為何,昨夜不是兩心相許了嗎?
他用扇柄敲了下女子的額頭,依舊風流肆意的模樣,可眼睛裡卻帶着幾分惡意,我哄你玩的啊,怎還當真了?
彼時的她放下簾子,心中對他的厭惡又多了一層,聽說那女子原也是當家的花魁竟被他幾句話哄得失心瘋了,後來不知所蹤。
她對上他纏綿悱恻的眼眸,心想,當時他一定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哄得那女子對他死心塌地吧。
蕭閑喪氣地往後一躺,整個人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圓圓竟不信我,我為了求你嫁給我,把我們蕭家的軍功都抵出去了。”
蘇元意頓時瞪圓了眼。
蕭家的軍功是蕭閑的祖父叔叔哥哥用命在戰場上換回來的。
當初青州之戰結束後,皇上賜予蕭家一塊金牌,并放言日後蕭家有任何難處皆可憑此金牌尋皇上做主。
蕭閑竟用這般重要的軍功換了她?!
“你父母也肯?”
“我是蕭家唯一的男丁,他們總不能看着我打一輩子光棍吧?”
蕭閑走了,蘇元意還在思索着蕭閑的話。
他用蕭家幾條人命換來的軍功來讨皇上的賜婚,真的隻是如他所說的心悅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