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夫人溫笑着點了點頭,握住她冰涼的手,勸道,“好孩子,莫怕。”
長公主生辰宴的那日,國公夫人,蘇元意以及蕭閑都去了。
蕭閑向來是不樂意去這種宴會的,隻不過這次過壽的人是他好友周耀的母親,周耀一早就邀請了他去,因而這次他也一并跟着去了。
京師的宴會素來分男席和女席,蘇元意他們到了地方後,蕭閑就被周耀他們喊去了招待男賓的前院,蘇元意則跟着國公夫人去了後院。
沿路,她注意到不少貴婦人以及未出閣少女的目光都頻頻看向她,她捏了下指尖,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平靜與溫和。
直到一道尖利的聲音打破這平靜。
“他父親做下那等不要臉的事!她怎麼還有臉出來參加宴會?!”
蘇元意面色一白,循聲望去就看見一位明豔的女子定定望着她,眼中滿是不屑與厭惡。
她認得她,陶行正的女兒。
陶行正從前與他父親政見不合,她父親做首輔時,他為次輔,兩人常有争論,她父親下台後,他升任了首輔,陶家也成了京中炙手可熱的新貴。
國公夫人的面色亦是不大好,無論蘇元意從前如何,蘇家如何,如今蘇元意都是他們定國公府的人,何況今天還是被她帶出來的,她說這話豈不是在打他們國公府的臉?
因而國公夫人立即面色不善地回怼道:“禍不及妻女,蘇家的事皇上已有定論,元意是皇上親口下旨的蕭家婦,她如何不能來?”
陶晔然上前一步先是給國公夫人行了一禮,而後從容答道,“皇上仁厚,不計較她蘇家一個小小女子,可我陶晔然隻是個小小女子,沒那麼大肚量,她父親犯下通敵謀逆之罪,是整個甯國的罪人!若非是蘇庚明勾結楚國,我甯國豈會敗給楚國?!又豈會死那麼多人?!”
陶晔然越說越怒,“蘇庚明已死,可蘇家欠甯國的還不完!她不日日苦行贖罪!哪還有臉來參加長公主的生日宴?我若是她早就一頭撞死了!國公夫人,若我沒記錯的話,當年那一仗,你蕭家也死了不少人吧?”
蘇元意心頭一顫,不敢置信地看向國公夫人,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犯下了天大的罪過,可還不知道他父親的罪行還會牽扯到國公府,腦海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可巨大的羞恥與難堪将她所吞沒,讓她無暇顧及别的。
她知道她父親犯得罪有多重,說是整個甯國的叛徒也不為過,上至權貴官員,下至黎民百姓,誰聽見他父親的名号,都要唾上一口,罵句狗賊!
這是會遺臭萬年的罪名,千百年後,人們提起蘇庚明的名字也隻會罵他奸相,狗賊!
可她不信,她不信父親會是這樣的人,父親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楚國,一心想助甯國一統天下,他怎麼會?!怎麼會通敵?!
國公夫人身形微顫,但她很快維持住了表面的鎮定,“她父親所犯之事與她無關,她隻是蕭家婦蘇元意。”
陶晔然的一番言論已經引得衆人議論紛紛,她們不敢直接和國公夫人起沖突,但言語間幾乎全是支持陶晔然痛罵蘇家狗賊的話。
蘇元意不知該如何為父親辯解,她自是不信父親所犯罪行,可她沒有證明父親無辜的證據,而在他們眼中父親的罪行已是闆上釘釘了,她說再多亦是惘然。
反而會因她的狡辯而令人生厭,若是再傳到皇上耳中,皇上認定他們蘇家沒有悔改之意,再一怒之下處死蘇家其餘人等,她就是全族的罪人。
她知道如今朝堂之上仍有不少大臣在上書要求皇上斬盡殺絕,将蘇家一應女眷一并處死,隻不過皇上一直沒有批。
“吵什麼?”一道雍容華貴的聲音蓦然響起,嘲雜的聲音瞬時如潮水般散去,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見過長公主。”
蘇元意跟在國公夫人身後向來人行禮。
“起來吧。”
蘇元意從前見過幾次長公主,蘇家還沒出事前,長公主對她頗為喜愛,還曾開玩笑說要讓周耀娶她的話。
“元意是我邀請來的客人,諸位若是不滿,盡可離去。”
一時間,衆人再未多話,可唯有陶晔然依舊憤憤道,“請長公主恕罪,我陶晔然絕不與叛徒同席。”
她話落對長公主欠身告退,緊接着就轉身潇灑離去。
衆人低垂的眉眼中頓時流露出欽佩的神色,陶晔然的父親是如今權勢滔天的首輔,而陶家與四皇子亦是早有姻親。
太子因蘇家一案被牽連而禁足東宮,下一任繼承大統的皇子極有可能就是四皇子,那麼這也就代表着,将來陶家仍會是不可撼動的大樹,她有底氣得罪長公主。
可她們卻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