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意的身子在顫,這不是假裝,她是真的在怕,怕眼前的男人會一刀殺了她。
“大将軍,我是宜安人,我的家鄉從前常年戰亂,是大将軍奮勇殺敵,護宜安太平,您是楚國的英雄,是我的英雄,我從未想過有一天竟會得大将軍看中,這對我來說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方詢冷笑一聲,用腳尖挑起蘇元意的下巴,“說得再好聽,不也是不願意嗎?說什麼英雄,簡直可笑。”
“不,大将軍,這句句是我的肺腑之言,若有一句假話,讓我天打雷劈,我和别的楚國人一樣仰慕着大将軍,在我心中大将軍就是守護楚國的神靈,可……”蘇元意落下一滴淚,“可我也要為早逝的夫君守貞,不然天地難容我,也會玷污了大将軍的聖名。”
蘇元意說完又對着方詢重重磕了一個頭,“大将軍,民女願為奴為婢伺候将軍,您讓我做什麼都行,隻要能留在将軍身邊。”
“有意思。”方詢蹲下身子用手掐着她的下巴強迫她擡起頭來,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睛審視着她,“不做本将軍的女人,卻要自甘下賤的做奴婢?”
蘇元意沒有閃躲,用清透柔軟的眼睛直視他這雙在戰場讓敵人膽寒的黑棕色眼睛,“民女卑賤之身,能侍奉在大将軍左右,已是天大的福氣。”
方詢盯着蘇元意沒有說話,似是在認真考慮她的話,良久,他松開掐着她下巴的手,張開手掌撫了上去,她的臉很小,他的一隻手就能将她整張臉包裹起來。
蘇元意沒有動,隻是靜靜看着他,用一個女人仰望英雄的目光看着他。
她知道自己雖然生着一張和他愛人相似的臉,但終究不是她。
“好。”方詢收回手,“給你個機會留在我身邊。”
蘇元意松了口氣,自己的第一步終于成功了。
方詢離開後,蘇元意本想回去與蘭香說一聲,可還沒出院子就被兵士攔下了,說沒有大将軍的命令,她不能離開,她隻得作罷。
她轉身回了院子,這間院子不大,除主屋外,另有三間屋子,前庭有兩片竹林鋪設了石子路,從遊廊繞過主屋來到後院就能看見一汪荷花池,隻不過荷花已謝隻留殘荷。
院内隻有一位年邁老人在打掃,除此之外她再未看見旁人,至于其餘人是不是在屋子裡,她也不敢去看,隻老老實實地待在最開始的屋子裡。
菊芳蘇醒後,蕭閑再問,菊芳卻一口咬定除了艾潼外,蘇元意再未和别人結過仇。
蕭閑聽過後,知曉她在騙他,但也沒為難她,而是繼續留她在院裡。
“世子。”王越沉聲道,“我們的人查到田崇日日都會與友人在登瀛樓飲酒作樂。”
蕭閑沒有說話,隻是站在窗邊緊盯着樓下的青年,眼底是刻骨的冷意,王越隔着屏風都能感受到蕭閑身上的戾氣。
酒過三旬後,田崇醉醺醺的從雅間裡走出來搖搖晃晃的下樓去放水,随行的還有兩位小厮。
他哼着小曲,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降臨,身後閃過一道黑影,兩個小厮毫無征兆地被人打暈在地。
察覺到不對勁的田崇,一回頭就對上一張陌生的臉,他看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小厮,本能地叫嚷起來,
“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我是……”
田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堵上了嘴,強行拉着他進了一間暗沉沉的房間,他擡頭看去就在窗邊看見一抹高瘦的人影,看背影似是熟人,他嗚嗚咽咽地掙紮着,可卻被人緊緊壓着,讓他連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蕭閑轉過身朝他走來,順手在架子上拿了一根碗口粗的鐵棍,他扯下王越嘴裡的布條,問,“那一天是誰指使你借我娘子之名來激怒我?”
那一天的一切都發生的太過巧合,他與田崇無冤無仇,素無往來,偏偏那日這小子借着喝醉了酒,當着他的面譏諷他娘子,誘使他同他打了一架,也就有了小厮們去長公主宴上請蘇元意一事。
若那天他沒有和田崇打架,蘇元意不會和母親分開,也不會消失不見!
他知道幕後黑手不一定是田崇,但他一定是知曉内情的同謀。
田崇眼珠子一轉,罵道:“什麼指使?!蘇元意是罪臣之女滿京皆知,難道是我說錯了不成?她就是禍害,災星,叛徒,走狗,和她那道貌岸然的父親一樣,蕭閑啊蕭閑啊,你蕭家也是滿門忠烈,卻出了你這個不孝子,廢物草包,竟被那妖女蠱惑!你對得起青州死去的将士,對得起你蕭家祖先嗎?我呸!”
“住口!”蕭閑狠踹了他一腳,沉重冰冷的鐵棒抵在他的頭上,“我再問你一遍,受誰指使!”
“你瘋了?!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你今天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父親定會參你一本!”
蕭閑冷笑了一聲,一句話也沒說話,幹淨利落的高高擡起手而後重重落下,鐵棒精準的砸在他的手腕上,頓時血花四溢,碎骨四濺,他的手腕硬生生被蕭閑砸碎了,點點血花濺在他冷若白玉的臉上,眼底戾氣橫生,宛若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田崇疼得大叫,五官都扭曲了,在強烈的疼痛下,他暈了過去,王越上前潑了他一大桶冷水,在冷水的刺激下他漸漸蘇醒。
他再也沒有開始的嚣張,看着蕭閑的眼神裡全是恐懼。
“蕭閑,蕭世子,求求您,您饒了我吧,我不是東西,我不該亂說話蘇元意的壞話,我是豬,我是狗!我求您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田崇痛哭流涕地求饒着,他從小就金尊玉貴的養着,哪裡受過這種痛?
他一刻都忍不了。
“我再問你一遍,那天你受誰指使?”
“我……我……”田崇神色痛苦,“蕭世子,真的……真沒有任何人指使我,都是我自己嘴賤,不是東西,您饒了我吧。”
“看來你這隻手也不想要了。”蕭閑神色冷然地再次揮下鐵棒,田崇凄厲的叫聲被樓外璀璨盛大的煙花聲徹底淹沒。
這一夜,方詢沒有再來,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來喊她,是位模樣機靈的小子,蘇元意看着他總能想起蕭閑身邊的小五。
“元姑娘,奴才阿昌,是大将軍身邊的人,大将軍讓我接你回将軍府。”
“大将軍呢?”
“大将軍昨兒夜裡得了信,回江甯與皇上議事了。”阿昌說完又對蘇元意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元姑娘,您可要走運了,我們将軍素來潔身自好,您可是将軍第一個從外面帶回來的女人呢。”
蘇元意淺笑:“能在大将軍身邊已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對了,阿昌,你跟将軍多久了?”
阿昌嘿嘿一笑,“我打小就在将軍身邊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