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意怔愣了下,瑟縮道:“我身無長物,所吃所住皆由将軍提供,又有什麼東西可以和将軍換呢?”
蘇元意話落,其實就已明白方詢要的是什麼。
她除了這個人之外,還有什麼能換的呢?
方詢也不與她兜圈子,直言道:“我要你的人。”
這話一出,院中所有人都神色一驚,倒不是驚訝于方詢要她,而是驚訝于速來說一不二,雷霆手段的方詢竟會因蘇元意而放過一個人,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蘇元意心尖一顫,回頭看了眼喜兒,她看似有選擇,其實從來都沒有。
一次兩次的拒絕,方詢或許能容她,可總有厭煩的一天。
蘇元意顫着聲音說:“我已經是将軍的人了。”
“你明白的。”方詢半蹲下身子,用手挑起她的下巴,“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為奴為婢。”
“嫁給我,我即刻放了她,還會找大夫給她治傷。”
“我……”蘇元意擡起頭,眼角還挂着一滴淚,方詢用指腹擦拭她眼角的這滴淚,低聲說,“将軍夫人的位置你不滿意?”
初夏小五等人聽了這話驚得嘴巴都能塞下一顆雞蛋,他們知曉方詢對蘇元意的特别,但他們以為将軍頂多會納她做個妾。
正妻?怎麼可能?
她不僅來曆不明,身份卑微,還嫁過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将軍的夫人?
“将軍夫人?!”
蘇元意也驚了,他……到底有多愛那個人?
愛到願意把夫人的位置給她一個冒牌貨?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那個人死了,或許方詢是想通過她圓一次和愛人成婚的夢。
“這個交易,對你來說不算虧。”
蘇元意正要張嘴說話,卻見方詢皺着眉頭打斷她。
“不要和我提你死去的前夫,在戰場上,女人的男人一死就要換新的男人了。”
“守貞?呵。”方詢捏了捏她的下巴,“人生短暫,好時光白白浪費在那種無聊的事上,豈不可惜?”
蘇元意看着他陽剛氣十足的臉,又一次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抱着她把她往床上拉的畫面,她不由臉頰一熱,垂下眼簾,道:“将軍,我答應了。”
“喜兒的傷……”
方詢聽她同意,臉上也沒有多少喜色,還是往日那張冷冰冰的臉。
“把這丫頭擡回房去,找大夫來給她看看。”
方詢話落,起身撂下一句,“你準備準備,三日後成婚。”
蘇元意看着喜兒被人擡走,但整個人還處在怔然的狀态。
今天一起來就是一腦門子事,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她接受的事情太多了,需要一件件的梳理。
她沒有理會旁人或是祝福或是譏諷的話語,一個人默默地回了房。
她清早在枕邊看見的是方詢與甯國叛徒勾結的信件,這是她不遠萬裡來到楚國的目的,卻沒想到竟以這種方式成功拿到了。
她現在唯一需要想的是該如何把這東西送出去。
蘇元意回房後關緊了房門,把信件從床底下又翻了出來,一張一張地去看,上面清晰地寫了他們這麼多年的利益往來以及關于青州那一戰的事。
那人告訴了方詢楚國兵防的弱點以及糧草剩餘的多少,甚至還裡應外合地一起殲滅了蕭家軍。
蘇元意越看越心寒,她想到了蕭閑,如果蕭閑真的以為這些事是她父親做得,那麼他對她的報複還真是……太輕了。
蕭家滿門忠烈,為國盡忠,他們最後沒有死在敵人的手裡,而是死在了被他們保護着的自己人的手裡,她無法想象在蕭閑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有多麼的崩潰,若是她定會啖其肉,飲其血。
想起蕭閑,蘇元意的心裡仿佛下了一場連綿不絕的雨,她能理解蕭閑的恨意,也知道蕭閑沒錯,錯的是這個背後攪弄風雲的人,但明白歸明白,他們之間的誤會與血仇已經結下,在蕭閑對母親,對弟弟下手的那一刻,他們之間再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她不可能和一個害自己弟弟的兇手在一起。
蘇元意定了定心神繼續看,所有的信件都已經看完了,但她還是無法确定這個一直和楚國做交易的人到底是誰。
隻能從信中推斷出此人在甯國有着極高的地位,他可以是首輔,甚至可以是某位皇子。
那人藏的很深,在這麼多封信中都沒有透露自己,但……方詢一定知道那人是誰。
她先從中抽取出一封信塞進袖管裡,其餘的信又謹慎地藏在了衣櫃裡。
如今她是即将過門的将軍夫人,因而也無人來指派她做事,快到飯時,蘇元意出門喚了個小丫鬟,道:“你幫我去給廚房說一聲,我今兒中午想吃一道幹燒桂魚。”
小丫鬟喜慶應下,“好勒。”
蘇元意看着那小丫鬟快步去了廚房,一面心中疑惑司馬安的人會如何聯系自己,一面往喜兒的房間去了。
她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與淡淡的藥香,喜兒的房間是兩個人同住,她躺在左邊那張床上,整張臉毫無血色,嘴唇白得都裂開了。
蘇元意見狀倒了杯茶給她喂下,而後低聲說:“謝謝。”
喜兒一口氣把杯裡的茶都喝光了,斷斷續續地說,“不用,這是我答應你的事。”
蘇元意咬了咬唇,“你被抓,是因為幫我取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