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意大驚。
“蕭閑怎麼會來楚國?他知道我在這兒?”
圓臉小厮答道:“他還不知道。”
他說着壓低了聲音,“甯楚兩國邊境又起摩擦,但眼下兩國都不想打仗,便想着談一談,上一次青州敗了,就由咱甯國派使來楚國和談。”
“也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竟派了蕭閑為副使。”
蘇元意:“蕭閑并無官身,皇上怎會派他?”
“你還不知道吧?兩月前皇上遇刺,是蕭閑救了皇上,為此皇上特旨給了蕭閑一個大理寺少卿的官。”
圓臉小厮話落瞧了瞧神色愣怔的蘇元意,低聲道:“行了,我要走了,再遲要被人發現的。”
“等等。”蘇元意叫住圓臉小厮,“蘭香她在外面還好嗎?還有我母親與弟弟他們都好嗎?”
“都好都好。”圓臉小厮道,“外面有五皇子照看着,哪能不好?”
圓臉小厮走了,蘇元意卻有些魂不守舍,蕭閑竟來楚國了。
他真的是一無所知,還是……為她而來?
想起蕭閑,蘇元意的心還是很難過。
當日她走得決絕,可事後想起又覺得當日疑點重重,她真的很想問問他,在她父親的那場大案中,他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
蘇元意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房間坐下,她透過窗定定看着光秃秃的廊下,突然有點想念定國公府院中的那株桃花。
她明明親耳聽見了那些狠心絕情的話,可一想到蕭閑,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悸動。
會想起在瑟瑟秋風中,他攜聖旨披銀甲騎紅馬而來,會想起他在壓抑的宴會上笑着帶她逃離,會想起他在賊寇前的挺身而出,會想起他為她描眉绾發,剝果夾菜,會想起他們在床上的抵死纏綿。
她以為她早已經忘了,可在夢裡,她不止一次的夢見,他和她解開了誤會,不止一次的夢見,他知道害蕭家的人不是她的父親,不止一次的夢見,他們像話本中的俠侶攜手打敗了背後的壞人。
可夢醒來。
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元意姑娘,嫁衣都送來了,您出來試試看。”
她擡手抹了抹淚,出了門。
三天的時間準備一場婚禮,對蘇元意來說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在大甯凡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從訂婚到成婚再急至少也要一個月的時間準備着,甚至有人從孩子生下來就開始準備相看了,但在楚國好像是件很簡單的事。
成婚的那天,蘇元意第一次踏出那座小院,蓋着紅蓋頭在喜婆攙扶下去了前廳拜天地接受來客的祝福。
她很快又被人攙扶着回了小院,在暗紅的光線下她低眸瞧着自己豔紅的裙擺發着愣,一會兒想到上次和蕭閑成婚時的畫面,一會兒想該如何從方詢那兒得知甯國的叛徒。
想着想着,就聽木門被人從外咯吱一聲推開了,蘇元意的心頓時緊張得突突直跳,她知道等會可能會發生什麼,她沒有反抗的權利,早在她對司馬安說願意抛下一切來楚國卧底時,她就料想到可能會有今日的場景。
但她還是緊張……還是害怕。
房間裡很靜,好像除了眼前這位穿着黑色厚底方頭靴的主人外,再沒有第二個人。
蘇元意頭上的紅蓋頭毫無征兆地被他用手掀開了,突如其來的強光讓她本能地閉上了眼,片刻後,她緩緩睜開眼就對上方詢這張堅毅硬挺的臉,他烏黑的眸子堪稱迷醉地盯着她看。
他緩緩擡起頭輕撫着這張臉,嘴中喃喃道:“我終于娶到你了。”
蘇元意知道他這話不是對她說的,因而就默不作聲地垂下頭,可下巴卻被方詢捏住了,她隻能被迫擡起頭迎着他的視線,方詢俯下身将其擁入懷中,炙熱的大掌輕撫着她的後背,可他還是感受到了她的僵硬。
他眼中閃過一瞬的清明,又細細看了看蘇元意的臉,最後隻是在她唇上吻了吻,就松開她翻身倒在了床上。
蘇元意有些驚訝地睜開眼,就聽方詢說,“睡吧。”
她回眸看了方詢一眼,見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兩隻眼睛盯着天花闆瞧,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一夜方詢沒再碰她,蘇元意松了口氣,脫去外衣裹着中衣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一夜未眠,直至天将明時,方堪堪睡去。
大婚的第二天,方詢并沒有去上朝而是在院中練武,蘇元意站在一旁靜靜看着,待他累時,她在上前去給他擦汗遞水。
日子好像和她做奴婢時并沒有什麼區别,除了……晚上要睡在一張桌上。
方詢喝下一盞茶,擡眸看了她一眼,道:“你現在是将軍府的女主人了,府裡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如果想出府轉轉,帶上幾位兵士護着你,也可以去。”
蘇元意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開心地問:“那我可以回去看看我妹妹嗎?”
方詢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如果你想,可以把你妹妹接到府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