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元意坐在車轎上伸出手去接灑落的陽光,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光了。
她白皙的手在陽光下愈發瑩白,像是一塊上好的白玉,又像是無暇的白瓷。
她遠遠聽見那邊似有動靜,一陣風吹過送來蕭閑與小五的聲音。
“世子,您受傷了!必須要盡快包紮才行。”
蕭閑垂眸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傷,又擡眸看了眼前方掩藏在樹影後的馬車,思索片刻後,低聲道:“不必。”
小五大為不解,隻見蕭閑快步上了蘇元意所乘的馬車。
蕭閑一入内,蘇元意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即一眼就注意到他小臂上的傷,血染紅了錦衣,又順着袖口滴答滴答地落下。
蘇元意蹙了蹙眉,問:“楚國的人為難你了?”
蕭閑搖頭,“沒有,是福樂公主傷的,她已經回楚國去了。”
“福樂公主也能傷到你?”蘇元意收回視線,故意不去看他小臂上的傷,“你這戲做得也真夠全的。”
馬車緩緩而動,風順着車簾鑽進車廂吹散了鼻尖的血腥味,可她似乎還聽見了血滴落在地的滴答聲,滴滴答答的落得她心煩意亂。
“這次終是我利用了她。”蕭閑說,“讓她刺我一下也算是還她了。”
蘇元意沒有說話,蕭閑瞧着她清冷的側顔,内心不可避免地有幾分失落,從前蘇元意見着他受傷總是第一個沖上來給他上藥包紮,可現在他的小臂還在滴血,她卻視而不見……
良久,蕭閑始終沒有處理小臂上的傷,馬車裡的血腥味也越來越重,蘇元意捏了下指尖,終是回過頭來,問:“世子身上的傷不處理嗎?”
“你要幫我嗎?”蕭閑把左胳膊伸到蘇元意面前,“藥膏和棉布就放在隔闆。”
這樣的事,蘇元意從前是做慣了,可她現在卻不想做了。
“小五呢?”蘇元意問。
蕭閑一本正經地瞎說,“他去忙了。”
他話落又朝蘇元意的方向靠了靠,烏黑潋滟的眸子緊盯着她,透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真的很疼。”
“再流下去,我這條胳膊就要廢了。”
蘇元意看了他一眼,在心中輕歎了一聲,算了,這點小事也懶得和他計較了。
無論如何,他們現在還是有着同一個目标的同盟。
現在同他鬧僵,對她而言沒有什麼好處。
她彎腰取來隔闆的藥膏與棉布,而後動作輕柔地卷起蕭閑的衣袖,小臂外側上有着一個極小卻很深的洞,瞧着像是福樂公主用頭上的金簪紮着。
她忍不住多了句嘴,“既然怕痛,當初就該躲着點,裝什麼潇灑。”
蕭閑聽着她的念叨,心頭湧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從他的視角看下去可以看見她低垂着的長睫和紅潤飽滿的唇,那雙皎白如玉的手動作輕柔地為他抹上藥膏纏上棉布。
風停了,他的鼻尖聞到一陣隐秘的淡淡幽香,時間好像把他拉回了一年多前,他無比貪婪地享受着這一刻。
蘇元意将纏繞好的棉布輕輕打了個結,正要收回手卻忽而被蕭閑的另一隻手握住了,炙熱的溫度順着掌心傳遞給她,她隻覺得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似是要燒起來了。
“娘子。”蕭閑下意識地這麼喊她,“你能告訴我當初在上林苑為什麼突然離開嗎?”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了,明明出門前還毫無異樣,為什麼他隻是和朋友們玩鬧了一會,她就不顧一切地抛下他走了,他想要一個理由,他需要一個理由。
蘇元意看着他的眼睛,想到了她隔着門聽到的那些絕情狠心的話。
時隔一年多,她仍然能感受到她當時的心碎與絕望。
他的計劃很完美,如果她一直毫無所知的話,待他翻臉的那一刻,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事情都過去了。”蘇元意别過視線,“世子又何必在意?”
蕭閑氣笑了。
“我娘子莫名其妙的跑了,你讓我不要在意?!”
“那你告訴我,我該在意什麼?”
蕭閑神色激動地逼近她,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告訴我,是不是受司馬安挑撥?”
“是不是他讓你離開我。”
“我離開你與旁人無關。”蘇元意迎上他的目光,神色冷肅,“蕭閑,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過錯推到别人身上?”
“若你真沒有做一件對不起我的事,又何必怕旁人挑唆。”
蕭閑聽到這兒,眼中是一閃而過的心虛。
“那日上林苑你說了什麼,難道自己都忘了嗎?”
說了什麼。
蕭閑瞪大了眼,“你就為那句我和朋友炫耀的玩笑話而離開我?”
那日他是說了過分的話,可并非是他的本意。
她就為那一句一介孤女又能如何而離開他?
不,絕不可能!
定是該死的司馬安從中挑撥,不然她不會隻為這一句話而離開他。
蘇元意皺了皺眉,和朋友炫耀的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