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人聽了這話,頓時又變得緊張起來。
國公夫人急忙問:“如何不妙?”
“我剛剛診脈時發覺夫人身子虛弱,可我聽腹中胎兒的心脈卻甚為強健,待來日生産夫人恐有危啊。”
蘇元意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聲,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誰誰誰家的夫人難産而亡,她有些害怕地攥緊了手,可也明白在這個子嗣大過一切的世道,她的生死并不重要,隻要她能誕下一位健康的男孩,她這一生就算圓滿,就算死得其所。
她知道這是女子的宿命,也是上天的恩賜,可她還是會怕,怕自己會和她們一樣死在産房。
大夫正要說下一句,卻聽蕭閑聲音發顫地問:“那要是打了呢?可會傷到我娘子的身子?”
别說國公夫人和國公爺聽了這話驚得跳腳,就連蘇元意聽了都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神情嚴肅的蕭閑,看他的模樣,不似是在開玩笑。
就連見多識廣的大夫都傻眼了。
行醫這麼多年,沒見着哪家的男人聽了這話就直接要給自家夫人打胎的,簡直聞所未聞呐。
他隻是稍微誇大了點事實,想着開幾味名貴的藥方,多得點賞錢,若是夫人一點毛病都沒有,豈不是顯得他這個大夫很沒用,卻沒想到遇見了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國公夫人當即重重打了蕭閑一下,“你整日胡說些什麼?!你娘子肚子裡懷着的可是你的孩子,怎能說打就打了?你往日裡胡鬧就算了,今天你要是對我的親孫子下手,我絕不饒你。”
蕭閑的目光看向蘇元意,黝黑的眼底滿是不安與擔憂,
“如果因為生這個孩子而令夫人有危,我甯願不要。”
蘇元意沒有想到蕭閑會這麼說,僅僅是這麼一句話,蘇元意又沒出息的為他而感動了。
她想到因難産死去的婦人,想起她們哀嚎一夜的慘叫,又想起她幼時曾偷偷溜過去看到的血,她是真的怕自己也會成為她們的一員,更怕她的丈夫會在她生産之際,冷冰冰地說一句保小。
世間男子都看重子嗣,可他卻把她看得比子嗣還要重要。
“你……”蘇元意顫着聲音問,“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給你生一個孩子嗎?”
“我想讓你有一個孩子是想留下你,而不是失去你。”
其實他的訴求從未變過,他不是要孩子,他隻是想借孩子留下她。
自從他打算讓蘇元意懷孕後,他對于女子生産這件事就格外關注。
他知道有不少女子會因生産而死亡,這讓他又害怕又不安。
可畢竟也有很多女子都順利産子,這又讓他強行壓下心中的不甯。
他心想着他會安排好一切,讓蘇元意平平安安的産子。
可今天大夫的這句話又勾起了蕭閑心中的不安,他怕蘇元意也會和那些難産的婦人一樣離他而去,與其這樣,不如不要這個孩子。
蘇元意看着他的眼睛,胸腔裡的心髒在劇烈的跳動着,她總覺得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就是因為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隻有她的夫君可以決定她的生死,如果沒有信任,她又怎麼能把自己的命交在他手上?
今天,她似乎從他的身上找到了這種信任,他會永遠以她的性命為優先。
蘇元意别開視線不看他,為何他總是在她放棄的時候,又來撩動她的心弦?
一旁的大夫弱弱開口,“啊……這個嘛……其實世子夫人的身子倒也沒有那麼嚴重,何況距離生産還有差不多九個月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足夠世子夫人慢慢調理了。”
“到時候定能母子平安,世子爺不必過于憂慮。”
“你确定嗎?”蕭閑轉頭問大夫。
大夫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那是自然,我即刻寫副調養的方子,再讓世子夫人平日裡出門走一走,這孩子定不會有問題,對于平時的吃食也要時刻注意着。”
蕭閑聽過請這位大夫下去了,他即刻又吩咐小五再多找幾位大夫來,尤其要擅長産婦的大夫。
待蕭閑吩咐完一切回屋時就聽見國公夫人正在同蘇元意說話。
“你别聽蕭閑那混賬随口亂說,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哪能不要的道理?”
“你放心,娘是過來人,女人生孩子是疼了點,但隻要懷孕的時候好好養着,保管不會出問題,你啊,就放一百個心。”
“母親,公公,你們放心,我會好好養胎,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
蕭閑在屏風後聽見這話,心停了半拍,她願意給他生孩子,但随即又搖搖頭,不自信地想,當着父母的面她自然這麼說,但心裡卻不見得樂意。
蕭閑理了理了心緒,擡腳進了屋。
“爹,娘,你們先回去吧,讓元意好好休息一會,這兒有我照顧着就行。”
國公夫人聽了這話,一想如今蘇元意有了,府裡上上下下還有好多事情等着她吩咐呢,為了未來的大孫子她确實也不能耗在這兒,便起身拉着國公爺走。
國公夫人臨走前又把蕭閑拉到一邊,不放心地囑咐他不可再胡說八道,要是她孫子出了事定不饒他。
蕭閑的孩子還沒出生,他就先體會到了隔代親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