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晌午時,孫巧兒收了豆腐攤子便着急忙慌地往傅媖那邊趕,一顆心砰砰直跳。
也不知道媖娘那邊咋樣了,今兒頭一天開張順利不順利。
若不是怕耽誤了賣豆腐,回頭叫四郎和她那婆母瞧出端倪來,頭一日開張她說什麼也要陪着媖娘一塊才是。
她一邊想着,心裡又懊惱又忐忑,誰知才走了沒幾步就迎面瞧見一個小娘子正捧着隻竹筒,喜滋滋地同人說話,她瞧那竹筒眼熟,跟她們攤子上準備的差不了多少,卻也沒多想。
可她越是往安平街的方向走,竟就瞧見越來越多人都捧着隻竹筒,汲着裡頭的東西吃得津津有味,一臉滿足。
時不時還有“甜豆花”“豆腐腦”之類熟悉的字眼飄進耳朵裡,叫她心口跟揣了隻兔子似的狂跳起來。
一忽兒想這些人手裡捧的、口裡贊的不會就是從她和傅媖攤子上買來的甜豆花吧,一忽兒又暗罵自己異想天開,這麼些人手裡都捧着那竹筒,咋可能都是從她們攤子上買的,她們那攤子才頭一日開張,可沒什麼人知道。
等她到時,傅媖剛好賣完了最後一碗甜豆花,勸散了排隊等候的人群。
瞧見她,還不等孫巧兒開口問,就笑盈盈地指着面前那幾個空蕩蕩的粗陶罐子和那兩隻空空如也的木桶給她看:“巧兒姐,你瞧,今日這些豆腐腦跟豆花全賣光了。我覺得明日若是天還這樣好,你就再多些出來,也是能賣完的。倘若天不好,就還做這些,應當也不成問題。”
孫巧兒顧不得旁的,連忙上前将傅媖拽到布棚底下陰暗的角落裡,回頭看一眼,确認此刻攤子上沒有主顧,這才壓低聲音道:“媖娘,我方才來的路上瞧見好多人都捧了隻竹筒在吃,跟咱們使的那個瞧着也忒像了,不會,不會……”
她吞吞吐吐地猶豫着,怎麼也說不下去,可望向傅媖的目光裡卻滿是希冀,眼巴巴地瞧着,就盼她能說出一個“是”字。
傅媖寬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唇邊蕩開一抹淡笑,溫和卻又笃定地說:“是,大姐姐猜的不錯,他們手裡那竹筒就是咱們的,他們買的也正是咱們做的豆腐腦和豆花!”
“好,好”,孫巧兒緊緊攥住她的手,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卻漸漸飄忽起來,不知想到些什麼。
傅媖感受着掌心的溫度,微微擰眉。
巧兒姐的手好涼。
不等她說話,孫巧兒忽然便毫無預兆地松開了她的手,掩面抽泣起來。
傅媖難得茫然,慌亂地問:“大姐姐,生意好是好事啊,你怎的突然哭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走,我這就帶你去看郎中。”
說完,她扯住孫巧兒的胳膊轉頭便要走。
誰知孫巧兒卻站着沒動,隻是又哭又笑,斷斷續續地說着:“媖娘,我爹娘說錯了。我不是沒用的丫頭片子,不是賠錢貨,我手巧,我能幹,我能憑自個兒的本事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