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醒嗎?”
“喂過丹藥,應該快醒了。”
“五行宗還真是放養式教育,宗門交流的小弟子都一并丢出來曆練了,還真是心大。”
“三師姐,自秘境一見,我們也該心裡有數了。”
“行吧,扶昙已經去給符葙妤傳訊了,不多時她就能趕來把人帶回去。看來驚竹去得晚一些,還是能免了被丢出來的命運……”
“……”
阮葙甯意識回籠的時候,頭疼欲裂,腦子仿佛要炸開,無數碎裂的記憶碎片迅速重組,托舉她的意識即刻變得清明。
她緊蹙着眉頭悠悠轉醒,入目便是一位模樣俊逸,神情溫和的青年人,身着幹淨利落的窄袖白色勁裝,挽着個半披散的發式,往那一站憑添許多溫柔。
青年見她蘇醒,倒也沒在意她定定盯着自己看,隻是站定在床邊,微微側身朝門外喊了一聲,“倉椋。”
阮葙甯對他的印象不深,隻是依稀記得玄劍宗有這号人,好像是驚竹的二師兄,至于叫什麼名字,有些記不清楚了。
隻是思索這一小會兒,又一白色身影從門外闖入。
阮葙甯都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人就風風火火地蹿到她跟前,不知道用了什麼東西一直在她眼前晃來晃去,那光亮幾欲閃瞎她的眼。
“已經沒事了。”倉椋撤去手裡的東西,見她還定定看着某處,疑惑地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道:“嘶,好熟悉的開場,感覺她開口的第一句話會是,你們是誰。”
“要不,你自己聽聽,你說的像話嗎?”
青年的目光從倉椋的臉上移到她臉上,見她還是那副愣怔的樣子,遂擡手略施一禮,以表示兩宗友好的态度自報家門。
“我叫庭霧,是驚竹的二師兄。”庭霧報完自己的名号,順道替倉椋也報上了,不過隻是擡手粗略介紹了一下,“這位是倉椋,是驚竹的四師兄。”
倉椋被提到名字,立即站直身體,沖她拘謹地笑了笑。
阮葙甯面上平靜,多看了二人好幾眼,然後點了點頭。
一時誰也沒有說話,氣氛突然就有些尴尬了。
“這是還沒有回過神來嗎?”倉椋見她久久不說話,憋不住先開口,再次蹲下身來,微微擡眸仰視着她,“葙甯師妹,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掉落到這個地方來的嗎?”
“……宗門長老新研究出了一種陣法,說是讓我幫忙試試效果。”
阮葙甯擡手撓撓頭,對上他的視線,乖巧說話,“他說試過之後,就教我如何步入符修一道,我就試了。”
這年頭像她這樣實誠的孩子可不多了。
倉椋心頭一梗,一時無話可說。
想起撿到四個小弟子時,他們全是渾身髒兮兮的樣子,他頭都大了。
五行宗的常師伯和顧師伯也不像是那種心狠手辣,喪心病狂的人啊,難不成五行宗裡還有别的秘密嗎?
“常師伯?”庭霧也是滿腦袋疑問,腦中回憶了一下這位師伯的人品,為人和藹可親,常常神色寬容的樣子,不像是會幹這種事情的人啊。
他猶豫了片刻,遲疑地說出另一位長老的名号,“難道是顧師伯騙你的嗎?”
阮葙甯搖頭,“那位長老之前是宗門的護山靈獸,自從知白長老回去之後,他就要求大長老和二長老也給靈獸封個長老之位坐坐,所以……就這樣了。”
她尴尬地撓撓臉,拘謹地沖兩人笑了笑。
知白的事情,他倆聽驚竹說過一些,隻是涉及别宗内務不便聽得太細。如今又聽阮葙甯這樣說,二人霎時面面相觑了一陣。
不過,說到底二人于此事不能多說什麼,隻得轉移話題。
“你一個好好的劍修苗子,怎麼整日就想着當符修?”
庭霧蹙眉盯她,似是對她的做法很是不滿意,說話的語氣裡都不自覺帶上了些訓誡的意味,“你師兄師姐便是這樣教導你的嗎?難怪一個二個修為參差不齊,高的高,低的低,說出去都丢人。”
聽着這神似老頭子訓誡一樣的口吻,阮葙甯不悅地擡眸看他,反駁道:“庭霧師兄,那你如今還沒有悟道,難道也是因為随心所欲,所修劍訣太雜了嗎?”
一句話成功讓他破防。
庭霧張口欲言又止,心中反複斟酌着用詞,随後更像是不服氣但也無可奈何,突然就被阮葙甯反駁的話氣笑了。
倉椋輕咳一聲,然後摸摸自己的鼻間,隻在阮葙甯看得見的地方,悄悄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真的勇士,敢于在老虎頭上拔毛。
很顯然,阮葙甯不僅在老虎頭上拔了毛,她還順手給了老虎一記響亮的大嘴巴子。
“庭霧師兄,雖然我修為不高,實力也不夠強,但是刻苦努力,不會像你一樣站着說話不腰疼,開口就是訓誡的意味。”
她動手推開身上的被子,挪到床邊穿鞋起身,仰視着比她高了小半個身子的庭霧,雙手叉腰增加自己的氣勢,每說一句話,就逼近庭霧一步,兇惡道:“而且,我師兄師姐們都很厲害,就算修為不高,他們也很厲害!
我大師兄會以風筝引天雷,你不會。我二師兄會蓋房子,你不會。我三師兄會種地,你不會。我四師兄會發明,你不會。我五師姐所修反道,但從未滋生過心魔。反倒是你,庭霧師兄,你的心眼比針尖還小!”
庭霧被她說得一陣錯愕,張嘴道:“我……”
“說來說去,你就是嫉妒心作祟了!”她擡手指上庭霧的心口,兇巴巴地說:“你道心不穩,心魔眼瞧着就要滋生了。你比淩霄宗的溫師兄都不如!”
阮葙甯陡然拔高的音調和咄咄逼人的架勢,直将他逼上絕路,後背重重撞在釘釘補補的門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就是個紙老虎!”
她最後一句話在他耳畔炸開,他就愣愣地垂眸看着跟前神情憤懑的小弟子,眼裡滿是對他恨鐵不成鋼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