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斷斷續續,似是悲傷的嗚咽,隻不過聽起來異常耳熟。
兩人默契地噤聲看向黑熊标本的方向,片刻後,李祈昭猛地驚恐道:“為什麼那麼像我的聲音!!”
熊這種生物果然聰明,不僅能模仿人類的模樣騙人開門,還能學出來聽過一次的嗚咽聲——甚至還會流眼淚。
衣櫃上的那串水痕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你再叫大點聲,看它能不能說出來一整句話。”黎向辭說。
李祈昭被吓得立馬捂住了嘴巴,渾身顫栗得厲害。
門外黑熊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尤其是在聽到屋子裡面的哭聲後,原本還算禮貌的敲門行為逐漸轉變為急躁地捶打。
毫不誇張地說,整個木屋都因此變得岌岌可危。
母熊極其護崽,所以黎向辭推測,裡面這個已經被做成标本的小黑熊是外面那隻大熊的崽子。
小熊死了,母熊必定陷入狂暴狀态,就算他們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跟體型是他們好幾倍的黑熊硬拼個你死我活,死的隻會是他們。
“現在怎麼辦,我不想當第一個死掉的人嗚嗚嗚嗚……”李祈昭蜷縮着身體不斷啜泣,“為什麼我們一上來就遇到這種事情,怎麼這麼倒黴啊……”
黎向辭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李祈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你想到什麼了?”
“黑熊的嗅覺和聽覺很靈敏,但是視力很差。”黎向辭說,“如果你能貢獻一點你的血出來,我們說不定就有跑出去的希望。”
李祈昭頓了下,戰戰兢兢地問:“……貢獻多少?”
黎向辭從牆上拿下斧頭:“一盆吧。”
李祈昭:“???”
這是一點?!真接一盆血出來,别說跑了,他沒當場死掉就不錯了!
“全用我的血?”他擰眉往後退了點,“我們一人放一些不行嗎?”
“我有凝血障礙,怕疼,暈血,身體也不好,在這種鬼地方被劃出來一個小傷口就隻能等死了。”黎向辭說着輕咳了兩聲,聲音壓低了些,聽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虛弱,“你難道真的忍心看着我在你面前咽氣嗎?我活着還能替你洗衣做飯,在你洗澡的時候替你望風,千萬不要小瞧我們之間的羁絆啊……”
咚咚咚!
黑熊砸門的聲音愈發狂躁,再加上黎向辭地喋喋不休,李祈昭原本就脆弱的神經被不斷拉扯、揉搓,最後緊繃成一根即将斷裂的細線。
“我憑什麼相信你!”他痛苦地捂着腦袋大喊:“如果你趁機殺了我怎麼辦——你别過來!!”
“放心,我沒有濫殺無辜的癖好。”黎向辭說着握緊斧頭靠近了李祈昭,緊接着不顧他的反抗,強行拉起他的一條胳膊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預料中骨肉分離的強烈疼痛并沒有出現,隻有斧子快速劃破肌膚的細密涼意,幾秒後才開始隐隐作痛。
李祈昭抹了一把眼淚,半張着嘴巴茫然地望向正在用被子接他血液的青年。
黎向辭笑了下:“胳膊上放點血有益身心健康。”
李祈昭:“……”信你個大頭鬼。
鮮紅的血液順着細小的傷口緩慢勻速地往下落,黎向辭頗有耐心地等着,絲毫不受母熊連吼帶砸的巨大動靜影響。
倒是被開了口子的李祈昭等不及了,母熊每嘶吼一聲,李祈昭便抖一下。
他焦急萬分地問:“要不再劃大一點?”
黎向辭看傻子似的瞥了他一眼:“你如果真的想死,我現在就可以用斧子劈了你。”
“我這不是害怕黑熊先一步拆了木屋闖進來嗎?”李祈昭感覺有些頭暈,“到時候我的血不就白放了。”
黎向辭說:“來得及。”
話落,他利索地把沾染了一大片新鮮血迹的被子扔在了小熊标本上,從還算幹淨的床單上扯下一根布條把李祈昭胳膊上的傷口緊緊綁了。
期間李祈昭疼的直掐他,黎向辭吃痛地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了,“我工傷收費很高的。”
李祈昭不敢動了。
“跑的時機你自己找,被熊發現我概不負責。”黎向辭說,“切記過程中不要發出任何聲音,不然黑熊就會以為你是在挑釁它。”
李祈昭緊張地吞咽:“……我知道了。”
交代完畢,黎向辭提着同樣沾了李祈昭血液的斧頭走到木屋門口,在李祈昭極度驚恐的注視下猛地拉開了小木屋搖搖欲墜的門,在黑熊進門的一瞬間隐于門後,迅速把手裡的東西扔向了小熊标本。
腥臭的斧頭從體型龐大的母熊身旁劃過,它瞬間反應過來怒吼着追了上去,在嗅到一股濃烈的人類鮮血味道後不由分說用悚然的尖銳牙齒撕咬着身下的獵物,斧頭被它嚼出了薯片的既視感。
黎向辭眉間微動,幸虧沒想着用斧頭砍它,不然就挂了。
黑熊牙齒刺透皮肉和骨骼進入身體的咔嚓聲聽的人頭皮發麻,李祈昭被吓得用力捂住了嘴巴。
現在正是跑的最佳時機!
李祈昭也顧不上因為失血而發軟的雙腿和模糊發昏的雙眼,鉚足勁蹭過黎向辭的手臂閉上眼睛沖出了屋外,悶着腦袋咬牙拼命往前跑,最後在一顆古樹旁停下,驚魂未定地回頭借着剛沖破雲霧的月光看黎向辭的情況。
黎向辭也從小木屋裡出來了,不過他沒有第一時間逃離,而是俯身在灌木叢裡翻找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