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6日 天氣:晴
手不小心擦破皮了。
他看着比我還要緊張。
進了藥店,碘伏棉簽創可貼買了一大堆。
如果不是我攔着。
可能現在直接躺醫院病床上去了。
嗯。
粉色小熊創可貼很可愛。
他給我貼創可貼時認真的模樣,也很可愛。
不——
是更可愛。
——《戀愛日記》
[魚魚記錄日常版]
29.
安妤氣喘籲籲地推門而入時,恰好看到年屹飛躍起身,輕輕松松地将手裡的球扣進了籃筐裡。
“咚——”
球因慣性順着網掉下來,撞到地面後彈了幾下,而後一路滾到了她的腳邊。
安妤下意識地俯身撿起那顆籃球。
她擡眼看向此刻正背對着她的少年。
長身鶴立,如青松般挺且直。
安妤站在原地等了兩秒,見他始終沒有要轉頭的意思,心裡不由得泛起嘀咕。
本來放了人鴿子就心虛的不行。
年屹不理她,甚至都不回頭看,心虛到了極緻,甚至再度添了一份難以言說的愧疚。
安妤捧着球的手指漸漸收攏。
他……生氣了嗎?
再溫柔的人,也是會有脾氣的吧。
雖然微信上說讓她别着急。
可如果這事兒落在她頭上,被人放了鴿子,她可能連那三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妤環顧球場一圈,緊趕慢趕地,她還是來遲了。比賽已經結束七八分鐘了,觀衆席早就沒了人影。
偌大的場地,現在隻剩下她和年屹。
安妤低頭,自知理虧,深呼吸一口氣。
擡起腳慢吞吞地走過去。
離年屹越近,她越緊張忐忑。
甚至腦子裡都開始構思年屹會跟她說什麼。
安妤居然還有心思抽空想:除了上次在學校籃球場,她好像還沒見過年屹生氣呢。
哦,那還是對着别人。
不是對着她。
想起上次,年屹生氣時直接拎着那人的衣領。
她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
腳跟綁了幾十斤重的沙袋似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
那十幾步對她來說,從來沒有這麼漫長過。
“年、年屹。”安妤出口的同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自覺地顫着,她伸手輕輕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立刻彎腰低頭把球奉上去。
自然也沒看到,年屹身子僵了下。
幾秒後,他緩緩轉過身。
看到的是安妤彎腰遞球的場景。
年屹:“?”
他盯着看了一會兒,忽然彎下腰,目測着距離,和安妤視線持平,噗嗤笑出了聲,調侃的語氣:“安妤,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安妤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很誠懇的語氣:“我在跟你道歉。”
年屹:“?”
他頂着一腦袋問号看她:“為什麼要道歉?”
安妤猝然擡起頭,根本不知道倆人此刻離得很近,以至于……她的頭直接狠狠地磕在了年屹的下巴上。
她眼睛都跟着睜大了些。
我天。
五官這麼精緻的一張臉,可不敢毀容了!
那她罪過可就大了!!
“疼不疼?”安妤眼神急切,注意到年屹下巴泛起紅,更心急了。
她怎麼道歉不成還用腦袋打人呢?
“沒事。”年屹擡起指尖很輕地摸了摸,忍着疼痛,他的眼睛彎起,溫聲道:“腦袋還好吧?”
安妤嗯了聲:“還好。”
她的頭其實還挺鐵的。
她眼神擔憂地瞅着年屹的下巴:“不過真的不疼嗎?”
聽那聲音就感覺好疼了。
年屹笑了,說:“真沒事兒。”
再度扯起剛才的話題:“安妤,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畢竟不是你的原因,誰也不會想到會突然發生交通事故,對不對?”
安妤愣愣地嗯了聲。
下一刻,年屹從她手裡接過那枚籃球,忽地轉過身,跳起的同時把球向上一扔。
球的運動軌迹呈抛物線狀,精準地進了籃筐裡。
安妤思緒收回,跟個小機器人似的,本能地開始捧場,鼓掌誇贊一條龍下來:“哇!年屹,你好厲害!”
年屹嗓音帶笑,偏頭看向安妤,唇角弧度根本壓不下去,嘴唇微啟,他說:“第十個。”
安妤:“?”
什麼第十個?
人啊,總是喜歡做些幼稚的事情。
“比賽結束,球場散了之後。”年屹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一包酒精消毒濕巾,他揭開封口,抽出一張,而後慢條斯理地擦着指節。
“我在想,如果安妤能在我投進十個球之前來的話,就——”手指擦幹淨,紙巾被他攥成團狀,扔進了離這兒不遠的垃圾桶裡。
安妤不自覺地舔了舔唇,小聲說:“就……怎麼樣?”
年屹再度彎下腰,跟安妤對視。
琥珀色的眸子清淺透亮,就那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正準備繼續說完,他蓦地瞥見了安妤左手手肘那一側,潔白的羽絨服面料上,隐隐約約有片灰色印記。
看起來貌似是被髒水浸濕過,現在被風吹幹了。
眼神停頓住。
下一瞬,他注意到女生不自覺地擡起手碰了碰那個地方。
很快縮了回去。
視線收回去,對上安妤澄澈的小鹿眼。
她還在等他的後半句話。
小眉毛挑着。
年屹手伸過去,抓着安妤的小臂,聲音很輕:“這裡怎麼回事?”
沒聽到後半句話,安妤:“?”
她跟着一并看過去,什麼啊?
我去。
忘記了!
她急忙掙脫掉,臉色一瞬間漫上紅,聲音降了好幾個度:“沒事……”
其中原因她都不好意思說。
太丢臉了。
沒想過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還遮遮掩掩的,一反常态。
腦子裡有個念頭一瞬即逝,年屹怔住,下意識問:“誰欺負你了嗎?”
安妤完全沒想到他會想到這方面,呆呆地擡頭:“……啊?”
年屹眸色冷下來:“誰?”
安妤:“……”
她慌亂地擺着手:“不是不是,才沒有人欺負我呢。”
年屹還是不相信:“那這裡是怎麼回事?”
他一般不會追根問底,但如果涉及到安妤的安全問題,那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哎呀……”安妤一會兒拿手撓撓臉,一會兒捏捏耳朵,要麼扯着袖子,就是支支吾吾地不開口。
年屹目光始終停在她身上,就那麼耐心地等着她開口。
在他面前,安妤仿若無所遁形。
嘴唇蠕動幾番。
心底裡波濤洶湧。
要說嗎?
啊啊啊啊但是好丢人!
不說?
怎麼感覺不說的話年屹下一秒就能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整個兒提起來呢!
安妤用餘光瞅了眼年屹,最後慢慢吞吞地開口:“剛才不是堵車了嘛。”
年屹低聲應着:“嗯。”
安妤越說越小聲,萬分地不好意思:“想着離得也不遠,我就跑過來了,沒注意腳底下,就不小心滑倒了——”
安妤越說頭越低垂下去,根本不敢看年屹。
手指摳着褲腿兩側。
年屹眉心微皺,唇線拉直,眼底情緒晦暗不明。
跑過來的。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下,年屹忽然歎了口氣,手伸過去捉安妤的手,一點點把她的手指撬開。
掌心下方赫然一片紅。
他就知道。
“疼不疼?”年屹柔聲問,低頭給人吹了吹:“安妤,遲到就遲到了,籃球賽沒什麼好看的,也不用在意我會不會生氣。”
熱氣拂過安妤的掌心,她自己都差點忘記了這裡被擦傷了,後知後覺絲絲痛意湧上來,連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
一路蔓延到心髒。
另一隻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子,她錯開眼神:“其實也,也不疼。”
“嗯,”年屹語氣溫柔:“不疼。”
他低聲說:“我心疼。”
音節模糊在齒間。
安妤:“嗯?”
安妤沒聽清楚,她把腦袋湊過去:“你剛才說什麼?”
“走吧。”年屹繞過了剛才的話題,眼皮撩起:“附近有家藥店,傷口得處理下。”
安妤乖乖地哦了聲,年屹握着她的手腕,小心謹慎,生怕不小心碰到。
明明怕疼怕得要死,還裝作不在意。
年屹真想把她變小随時揣自己口袋裡,去哪兒也帶上。
他的注意力全在安妤受傷這件事上。
以至于,沒有太多心思去深究其中的細節。
比如,安妤從前可是個極度嫌麻煩的人,能坐着絕對不站着,能躺着絕對不坐着的“懶蛋”。
就為了和他的約定,堵車也要跑過來,五公裡,她跑了三十幾分鐘。
還受了傷。
當然,這些安妤不可能會告訴他。
都是喜歡他的蛛絲馬迹。
不能被他察覺到。
安妤想,她得好好藏起來。
“年屹。”安妤喊他名字,若有所思道:“你剛才的話隻說了一半。”
她反問:“如果我沒有在十個球投完之前進來呢?你會怎麼樣?”
說話時脖子下意識地往衣服裡面縮了縮。
年屹“嗯?”了聲,開口時嗓子有點啞,語氣裡破有股妥協寵溺的味道:“姐姐為了看我,堵車都要跑過來,手也擦破了皮。我能怎麼樣呢?當然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着,從零開始繼續投了。”
滿十個就消掉從零開始。
那就一直是在十個以内。
安妤被他這話逗笑,噗嗤樂了:“什麼嘛……”
耳朵紅紅,她忽然肅起小臉:“警告你多少次啦,不許叫我姐姐哦。”
年屹故意逗她:“為什麼?”
安妤戳着他衣服一側,兇他:“那還能因為什麼!你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你不知道嗎?”
頂着個低音炮叫姐姐。
把人家都叫得害羞了。
雖然她很喜歡。
因為這個小插曲,氣氛輕松起來。
隔老遠還能聽見兩個人在說話。
安妤:“不許叫了嗷。”
年屹:“知道了姐姐。”
安妤:“你!”
年屹歪頭,月牙眼彎起:“怎麼了呢姐姐?”
叫不夠似的,他還把人連名帶姓帶姐姐地叫着:“安妤姐姐。”
安妤:“……”
明明很想聽,又心虛地想讓他閉嘴。
心跳得太快了。
不可以讓他聽見。
她擡手捂住此刻完全禁不住任何刺激的小心髒。
别跳這麼快,拜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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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的來臨,标志着兩個人契約關系即将結束。
從早晨起,安妤興緻就不太高。
日曆一頁頁撕過去,她擰着眉。
怎麼時間過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