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外頭的光線黯淡下來。
放寒假的原因,學校外的這條路還很熱鬧,網吧、台球室、飯店聚集不少學生。
沈葉馨說媽媽要帶她去買衣服,騎着小電驢先走了。
鐘睿和傅煜不算熟悉,加上有卓磊在,也胡亂找了個借口開溜。
剩下三個人和一輛摩托車。
飯桌上卓磊一直沒有和夏瑾安搭話,等人走了,才打了聲招呼:“你就是上次在清吧外的那個女生,夏瑾安是吧。”
口氣聽起來有些讓人不适。
夏瑾安禮貌微笑:“嗯。你好。”
卓磊蓦然大笑:“哎喲,你好你好。這讀書人說話就是文绉绉的哈。”
哪裡就文绉绉了?
夏瑾安又是尬笑,也搭不上話。
傅煜這時把車上的頭盔丢給卓磊,下了友好的逐客令:“該去哪兒玩去哪兒玩。”
卓磊一把抱住頭盔,跨上車:“隻要不去邱雲山,去哪兒都成,是吧?也不知道邱雲山是克你還是咋的。”
“不克我,克你。”傅煜表情沉重:“天黑了,騎車小心些。”
“知道了,傅爸爸。”卓磊戴上頭盔,悶聲悶氣問了句:“要是寂寞、無聊,帶夏同學來酒吧找我們。”
傅煜敷衍點點頭。
摩托轟鳴聲起。
大概是想耍帥,卓磊捏着刹車擰了好幾把油門,聲音漸大,尾氣噴出,他在一片煙霧中,匍匐着身子揚長而去。
看那背影,并不痞,反倒還有些像賽場上的騎手。
夏瑾安看了他的背影幾秒,看他穩穩離開,才問:“你沒勸他不要騎車嗎?”
“不勸了。”傅煜說:“他喜歡就好。”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去邱雲山?”夏瑾安把卓磊的話聽得很清楚,并對此感到疑惑。
傅煜解釋說:“上次陪他去了一趟,發現那邊的彎太多了,而且騎車的人很多,冬天下雪地滑,稍不注意就會出事,城裡隻要他騎得不快,也沒事,大不了就被交警抓。”
夏瑾安沒去過邱雲山,不知道那邊的地裡情況。
聽了他的話認為有道理地點點頭。
“考的怎麼樣?”怕氣氛冷下,傅煜随口找了個話題。
還有幾天成績才會上傳到學校官網和公衆号,夏瑾安不清楚具體分數,但總感覺,試卷挺簡單。
她還是謙虛說:“一般吧。”
“我一道題都沒做。”
傅煜語出驚人,夏瑾安瞳孔赫然收縮,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這是…開始擺爛了?”
“嗯。”傅煜随口漫不經心的回答。
為什麼呀?夏瑾安在心裡問了一句,終是沒說出口。
而後凝眉,表情很嚴肅,語氣斟酌着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拿成績開玩笑一定是遇見大事了!而且!他今天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送自己帽子,是不是有什麼含義?
“沒有遇見什麼事。”傅煜語氣輕松,很自然地拿過她懷裡的書:“我給你抱,看着怪累。”
“你真交白卷了?”夏瑾安不太敢信,手也下意識松開:“老崔沒找你談話?”
“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傅煜偏頭,一副戲谑模樣看她。
可能還沒發現?夏瑾安擡手扣了下頭:“你不會…也想搞什麼叛逆吧?”
傅煜低頭,下颚放在課本上,嗓音懶懶:“這個提議挺好。”
夏瑾安覺得他一定是瘋了,這半個月的時間,傅煜身上一定發生了生麼事,而且還一定是天大的事。
她擡手,指着淡粉色的鴨舌帽:“那這是什麼意思。”
“逛街看到了,覺得适合你,就買了,沒别的意思。”傅煜雲淡風輕道:“我還買了頂藍色的。自個兒留着了。”
突然,夏瑾安的腳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會走路了,莫名絆了一下。
嗫嚅着開口:“不、不會是,是同款吧。”
傅煜扶着她,沒松手,怕夏瑾安因為自己的回答再次絆到腳,也可能會直接磕地上。
他說:“情侶款。”
... ...
她沒摔,但傅煜的手掌裡明顯感覺到女生的肌肉一瞬間繃緊了。
褪色般的視線裡,女生的臉迅速起了绯色。
傅煜勾唇,笑容明目張膽。
“反正要追我,那不如就提前适應一下情侶生活嘛。”
情侶生活!
夏瑾安猛地抽出手,他果然是瘋了。
她的嗓音拔高:“傅煜大家同學一場,你要真遇見什麼事了,可以告訴我...們,大家幫你想辦法,你千萬别想,想不開。”
傅煜将目光對準她,女生的臉紅得愈發明顯,帽檐遮擋着她飄忽不定的視線。
他默不作聲看她好幾秒,失笑道:“我确實遇見一點兒事了。”
夏瑾安飄起來的心似落非落的,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受。
她動了下肩膀,松了松壓在肩上的力道,問了句:“什麼事?”
傅煜看那黑色書包把她給壓得難受,指着旁邊全是人的冷飲鋪子:“去坐着,我慢慢和你聊,怎麼樣?”
夏瑾安拉了下帽檐,颔首:“好。”
帽子替她遮住了大部分人的視線。點完冷飲,找了個空位坐下。
夏瑾安将書包取下,沒有多餘的座椅,隻能放在地上。反正黑色也耐髒。
放下書包,手空了,沒有背包帶可以讓她攪着,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空了一般,她總想在手裡握着點兒什麼。
于是扯了張紙,假意擦桌,其實是拿在手裡,像面點師一般,将它反複搓成條。
“你說吧,什麼事?”
“學校裡那些關于我和你的事。”
傅煜緩緩說。
纏繞得很緊,不易扯斷的紙繩,還是在這一瞬間斷開了。
手指無聲在空中輕彈一下。
夏瑾安伸出食指,将帽檐往上推,眼睛完全露出來,直視他,眼神頗有些擔憂:“那些話,是不是給你帶來困擾了。”
“也不算困擾。”傅煜的手指在桌上無序敲打:“我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流言。”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疑惑,傅煜兀自說着:“項鍊是我托溫姝帶的,可是他們為什麼會知道,我把它送給你了。”
視線裡,夏瑾安的臉色微變,傅煜立刻說:“而且我很清楚,不會是你說的。那麼,他們為什麼會知道,或者說,要這樣猜?”
再次被他信任,夏瑾安感到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