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在這個世界裡,傅煜是和她一樣的人?
姑且,稱之為重生。
啪嗒一聲,筆落在紙上,在密密麻麻記錄着各種事件的白紙上滾動,朝着桌邊方向。
夏瑾安的視線看過去,筆,穩穩停在桌沿邊。
僅差一毫米就要落地。
夏瑾安把它拿了回來,支撐着自己的太陽穴。
面露難色。
她和傅煜現在的關系,是...能問對方,你是不是重生的關系吧?
怎麼不能問,他如果覺得自己腦子有毛病,她就說最近看小說,看得走火入魔了了呗。
重活一世的文那麼多,不信他沒看到過。
如果,她真分析對了,傅煜也和她是一樣的情況,那,他們能一同探、分析?
他們就是戰友、同盟了。
很好,夏瑾安打了個響指,正要伸手去拿手機。
“曹操”先發來微信消息。
【人找到了,在7号網吧,來麼?】
當然去啊。
夏瑾安把桌面上的文具一股腦塞進抽屜裡,換了一套運動套裝,戴着小粉帽,回複傅煜立刻到,就出了門。
站在法院門口,她才開始想,七号網吧在哪裡?
縣城裡除了幾個比較出名的娛樂場所,其他地方,她都不是特别清楚。
夏瑾安拿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準備打車前往目的地。
還沒輸入目的地,系統提示她還有一筆未支付訂單。
可能是上次看電影打車回家,忘了支付。
夏瑾安進入這筆訂單,眨巴着眼睛,心跳莫名快了起來。
朝陽機場西路到北京廣海醫院南門。
她不僅安全落地北京,還打車去了醫院?
她去醫院幹什麼?生病了?沒有啊。
夏瑾安揣着一肚子的疑惑,付款、打車。
司機很快帶她到了東門北路的一條街。街道太窄,汽車無法開進去,好在路邊就有個網吧招牌,跑馬燈在白天也閃着。
夏瑾安下車,環顧周圍。
主幹路上的所有的商店都關着門,似乎除了這家網吧,其他店都不營業。
她順着指示牌往街道裡走,裡面的店鋪倒有幾家開着門。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客人。
看樣子年齡都不大,像是來這邊打台球、上網的學生。
走了約莫十米,右側樓上有吵鬧聲。
夏瑾安擡起頭。
二樓護欄處趴着一個同樣穿着一身黑色運動套裝的男生,垂眸看着她。
“動作還挺快。”傅煜伸手,指了下旁邊的樓梯:“從那兒上來。”
從陰暗的樓梯往上走,越往上煙味越濃,隐隐還伴随着一股騷味,像是尿液。
夏瑾安忍不住蹙眉,腳步都輕了,怕染上這味道。
樓梯口,傅煜站在那兒等她。
見她上來,遞給她一罐口香糖:“味道是不是很難聞?”
他在樓梯口看着她一路上來,那張小臉一直皺巴巴的。
這邊遊戲廳、網吧、台球室、小酒館多,男生也就多,時間久了,把這條街弄得滿地狼藉,臭味熏天。
夏瑾安取出兩顆口香糖放在嘴裡嚼。
看了眼烏煙瘴氣的網吧,結合着自己嘴裡的動作,夏瑾安覺得自己和媽媽眼裡的小太妹有點兒接近,大概就差一支煙了。
夏瑾安收回視線,深深看了傅煜一眼,卻問:“他們人呢?”
“在裡面。”傅煜背靠在網吧門口的門框上,饒有興趣地回看她:“要進去,還是把人給你叫出來?”
這語氣,好像她是他們的老大。
夏瑾安清了下嗓:“叫,叫出來吧,我不想進去。”
裡面抽煙的人實在太多了。
“好。”傅煜轉身進去,沒一會烏泱泱一群人走出來。
除了傅煜,她隻認識兩個人。
卓磊,和她女朋友。
她今天換發色了,很漂亮的淺金色,手指中間還夾着一支細長的女士香煙,似乎還有淡淡薄荷味。
指甲顔色是奶茶色,灰色學院風大衣外套,襯得她整個人氣質很溫柔。
隻是一開口,她就吓了夏瑾安一跳
“抽麼?”
一盒女士香煙遞到她面前,方韫手腕微抖,一支細長的煙從煙盒裡冒了出來。手法娴熟。
夏瑾安搖頭:“我,我不會抽煙。”
“噢。”方韫憋嘴,也不強求,收回煙,自言自語似的:“這東西也沒啥好抽的。”
說罷,她将一個佝偻着腰的男生往前一推,一個趔趄,快要摔到夏瑾安腳邊。
這動作,又把夏瑾安吓得往旁邊退。
這個滿臉寫着斯文,看上去膽小如鼠的人是誰?
她将詢問的目光投向旁邊的傅煜:“劉希豪?”
“嗯。”傅煜颔首。
和想象中的變态長得不太一樣啊。
看起來像是容易被欺負,在班裡也是存在感極低的那種人。
方韫站出來,開口道:“要弄他嗎?”
是在問夏瑾安。
夏瑾安嘴角勉強扯着笑,寫好的和他打一架,可看着他這副軟蛋模樣,她,心軟了。
而且弄這個字,在此刻顯得有些嚴重。
夏瑾安又搖頭,說:“我,我其實就隻是想問問他,為什麼要,要做這種事。”
傅煜一直注視着她,唇角的笑憋不住。
微信裡像張牙舞爪的老虎,現在像隻想揮,又不敢揮爪子的貓咪。
不過他倒也不可能真看夏瑾安打架,他隻是想聽聽,夏瑾安的口裡會不會說出什麼他不知道的事,他好确認這個夏瑾安,到底是誰。
因為眼前的這個劉希豪,卓磊說,他在高三,十班。
可以前他們卻是同級。
這件事,也錯亂得離譜。
夏瑾安稍微往前挪了下腳步,看着眼前比她高,佝着身子,腿還在打顫的男生。
開口道:“你别怕,老...我找你,隻是想問問,為什麼要寫這些東西,放在女寝?”
卓磊近乎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手拐傅煜,低聲嘀咕:“我以為她要揍他,就這?”
傅煜觑他一眼:“我覺得挺好的。”
“啧啧,不過女的太暴力了也不行,你看方韫,一吵架就動手,那爪子,回回撓我幾條痕。”
“你要理解她為什麼暴力。”傅煜輕輕抿了下唇。
卓磊臉色微變,也就沒說話了。
旁邊,劉希豪都要抖成篩糠了。
夏瑾安隻認為她已經用了最輕柔的語氣,秉持着絕對渡人的慈師态度,憋着火,努力的和他好好說話了,他還是在抖。
話也不利索:“就是...覺覺覺得好好玩。”
“好玩你媽個逼。”說話的是方韫。
夏瑾安還沒回過神來,她一側頭就看方韫眼紅了一團,将快燃燒完的煙直接丢到了劉希豪身上。
随後像一隻脫缰的野馬,一腳踹了過去。
面前的男生飛出去,跌到了地上。
有人動手了,夏瑾安還來不及驚呼,人群蜂擁而上。
“别打,别...”她還沒撲上去勸架,手臂被一隻寬大的手掌鉗住,拽着她,轉過身。
傅煜幾乎是攬住她的肩膀,強勢把她帶着往三樓走。
樓下還在吵鬧。
沒有人勸架,隻有起哄聲。
其中方韫的聲音最大,罵得極其髒。
傅煜伸手想捂住夏瑾安的耳朵,被她用手擋開了。
樓下一片喧嚣,樓上,隻有她與傅煜兩人。
站在一排晾曬的衣服下。
夏瑾安聽着樓下的動靜,說:“我沒想到會真打起來。”
“方韫一定會動手,這架也一定會發生。”隻不過上一次還有其他人,這次隻有劉希豪。隻是因為他不知道其他人是誰,他隻認識劉希豪,所以那些人并不會出現在這裡。
夏瑾安順着他的話問:“為什麼?她的朋友也收到...”
發生!他說了這件事一定會發生。
瞬間,夏瑾安的耳蝸裡再也沒有樓下的動靜。
她的眼裡隻有傅煜,耳畔隻剩傅煜的微弱呼吸聲。
寒風獵獵,垂在少年額角的碎發被吹開,露出深擰在一起的眉心。
“以前也發生過這件事,對嗎?”夏瑾安輕輕開口。
傅煜定定看着眼前的女生,垂在身側的手臂不安地一緊。
夏瑾安依然不疾不徐地問:“以前,你們就找到放信的人了,而且,還打了他。”
“以前我也收到了那封信,就在語文書裡。”
“21年日本會排核污水。那個時候全校的師生都在讨論這件事,大家都很生氣。”
“畢業那天,在燒烤聚會上,我被媽媽打了。你給溫姝送了情書,還有禮物。沈葉馨會和鐘睿談戀愛。我會成為二中的一名物理老師。”
夏瑾安攥緊手,擡眸直直看着傅煜的眼睛。
“卓、卓磊五年後,會在邱雲山騎車出事。”
“這些事,你都知道,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