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琴說完,便不再聽夏瑾安的解釋,挂斷電話。
聽筒裡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夏瑾安的心髒也跟着砰砰砰地狂跳。
手機又震動一次。
夏瑾安點開微信信息。
韓雅楠的消息。
密密麻麻占據了整個聊天框。
夏瑾安往下滑動,少說發了五十多條。
一開始是說楊麗琴打夏瑾安電話沒接,給她打電話了,她說夏瑾安在上廁所。
後來是說楊麗琴一直聯系不上夏瑾安,從打電話到打視頻,奪命連環call。
韓雅楠用盡渾身解數,還是被楊麗琴揭穿了。
商量的時候夏瑾安就做了預設,被揭穿,就讓她實話實說。
告訴楊麗琴她來北京見一個朋友。
還好,楊麗琴沒問什麼朋友值得她大老遠來北京見。
不好!夏瑾安心中一凜,很顯然是要等她回家,當着面教訓她。
夏瑾安放下手機,揉捏鼻梁。
手上的點滴快打完了,摁了呼叫器。
劉如卿叫傅正承去聊傅煜的情況了,病房裡隻有楊金鳳陪着她。
看夏瑾安摁了鈴又掀開被子的動作,她想到那通電話。
開口拘謹地問:“夏老師,今天就要回北京嗎?”
護士進屋,取下吊瓶,将留置針緩緩替她取下,貼上止血貼。
夏瑾安下床穿鞋,颔首道:“嗯。阿姨,我家裡有些事。”
楊金鳳些許無措,站起身,似在尋找什麼,慌張得很:“那,那我給你轉錢,你定機票。”
剛找到手機,女生就握住她的手:“不用了阿姨。”
“要的要的。”楊金鳳繼續說:“耽擱你跑一趟,這機票錢一定是要我們來出的。”
饒是對方打開手機要給她轉賬,之前聯系她的時候,傅正承也一再承諾他們會給她報酬,夏瑾安也不可能收這筆錢。
她答應此事,決定來北京的理由并非錢。
接到傅爸爸電話,是午飯時間。
不想去吃食堂,她和語文老師汪春在學校超市吃辣條,泡泡面。
旁邊一群學生有說有笑的,幾個膽大的敢和汪春開些玩笑。
夏瑾安在一旁回複許毅的微信。
許毅:【晚上去吃柴火雞,你看可以嗎?】
夏瑾安:【都行。】
許毅:【聽說爺爺奶奶下周要來,我去買了些禮物。】
後面是一張禮品照片。
【你看可以嗎?】
夏瑾安随意看了眼:【謝謝,讓你破費了。】
許毅:【沒事,晚飯我同事要一起,你方便嗎?】
夏瑾安沉默下來,不知道要回什麼。
她不喜歡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飯,也不喜歡那群大老爺們在酒桌上高談闊論,推杯換盞。
但拒絕的話,她也不大好意思說。
正猶豫着如何回複才更禮貌,傅正承的電話打了進來。
許是太急,在接通之後,他自報家門便立刻道出來意。
第一遍,傅爸爸的口齒有些含糊,她其實沒聽太清。
但她聽清了最後一句。
傅正承問她:“傅煜,夏老師您還記得他嗎?”
當那個名字熨燙在耳蝸裡的時候,夏瑾安望着窗外的操場,陽光晃眼,影影倬倬間,她似看到軍訓後,拎着水獨自坐在樹蔭下,穿着白T恤,清爽幹淨的少年。
操場上散步的學生,好像也變成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夏瑾安眨眼,掃開眼前的舊畫面,問:“叔叔,我,我記得他。但我們不熟。”
傅正承明顯一愣,語氣不确定:“可他,他在物理書上寫,寫了你的名字。”
這本物理書,在傅煜給家裡買了房子,一家人準備搬家的時候,被傅正承翻出來,準備賣給收廢品的。
他笑着吐槽:“你看你這些書,皺巴巴的。”
除了那本物理書。
在一堆書即将遞給收廢品的大爺時,傅煜将這本物理書拿了回來。
傅正承看他那麼寶貝,想拿來看看,兒子卻怎麼都不肯,拿着書,神色怪異地裝進了自己的行李箱。
在傅煜車禍,轉院去北京,劉如卿告知兩老口他們的身體不适合做實驗者之後,傅正承聯系了傅煜的所有朋友。
同事顯然不适合,同學,倒是提到了幾個人,隻是一些聯系不上,還有兩個說是沒時間,問能不能等下個月。
這時,楊金鳳想到了那本不同于其他書,幹淨平整的物理書。
她說:“那本書會不會是小煜的朋友的。他才會愛惜。”
言下之意,這個人說不定對兒子來說,是很重要的。
傅正承一聽,立刻托親戚去家裡找。
書是傅煜的,上面寫着他的名字。
然而,在頁角,還有另一個人的名字,他們從未聽說過的名字。
夏瑾安。
女生的名字對于他們來說完全陌生。
不清楚是卓磊他們那群人的朋友,還是他的同學。
于是開始繼續聯系。
很快他們知道女生是誰。
傅煜的同學,現在在祁平二中當物理老師。
隻是沒人有她的聯系方式。
還是等了小半天,一個姓李的女生,聯系上他,說她有夏瑾安的電話。
他們這才聯系上了夏瑾安。
這通電話後,夏瑾安拒了晚飯,下午的課上完,便回了家。
晚飯沒吃下去多少,光顧着消化、考慮這件事了。
一夜無眠。
在淩晨四點左右,她先給傅正承發了消息,同意去北京。
又在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給對方打電話再次确定。
電話裡,傅正承一直在和她提錢,說感謝。
夏瑾安一直拒絕,卻一直在想兩件事。
先得把傅煜弄醒,問清楚,他沒事兒寫自己的名字幹啥?
然後還有時間,她得去頤和園逛一趟,許個願。
現在楊金鳳非要給她轉賬,還要帶她下樓喝碗湯。
劉如卿說這大小也是個手術,而且要連接神經,有一定損傷,短時間内可能會有不良反應。
她也不太懂劉如卿口中的專業詞,隻知道女生要多休息,不然影響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