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喜歡太濃的味道。”
傅煜看了眼護手霜的牌子:“回頭我也買幾隻。”
“送你?”
“你留着用,我這手很難搶救。”
老實說,傅煜的手是好看的,細長且瘦,骨骼分明,隻是細看會有些細小的疤痕,有做飯切的,有小時候回老家下河摸魚石頭劃的,還有在工地幫忙,被鐵片割的。
傅煜指着不明顯的傷,對她說:“這條,在法院爬樹被割的,當時顧着看你了,都沒注意疼。”
“哦,”夏瑾安故意岔開話題:“現在還打球嗎?在北京。”
“就一次,還是公司團建。”
他很少打球了,現在想起當年卓磊給他提的加入CBA,完全是年少時,熱血莽撞,不切實際的夢。
夏瑾安安靜聽他說些小時候的事,還有現在的工作,出差住旅館被蟑螂爬床,在工地吃大鍋飯之類的。
這些很有趣,在傅煜的口中,像是小朋友去夏令營玩過家家,沒有辛與酸。
聽得入迷,楊麗琴發來微信,說快要九點了,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她這才打斷了傅煜,給他看信息:“我要回家了。”
傅煜看了眼時間,拿外套:“我送你。”
“好。”
她應完去換鞋,見傅煜又回房間了一趟,折返回來,手裡拎着幾個紙口袋。
是積木,某個品牌新出的系列,夏瑾安在網上刷到,順便給傅煜提了一嘴,在意識裡,她和沈葉馨一起去買的手辦被摔壞了的事。
傅煜憑着記憶找了許久,那款小鴨子已經下架了,二手也沒有出賣,他便買了這套新的積木。
“這…這很難吧?”她記得零件很多,看樣子他是全套一起買了。
“不難,有圖紙,可以玩兒很久。”
傅煜送她回家,将禮物交予她,并沒有告訴夏瑾安,其實他也準備了蛋糕,卻并不想占去她的家庭時刻。
夏瑾安回家時,夏駿華前腳進門,正在鞋廳換鞋。
“安安回來啦,怎麼拎了這麼多東西。”
他順勢把袋子接住:“傅煜送的?”
聽妻子說他回來了,晚飯安安沒回來吃。
“對。”
“他休假了?”
“嗯…算是吧。”夏瑾安可不好說這人是翹班溜回來的。
“玩具?”夏駿華蹙眉:“多大人了,他還喜歡玩玩具啊?”
“送我的,當然是我喜歡。”
夏駿華噎住了:“哦哦,益智類玩具?”
“積木。”
“挺好的挺好的。”
夏瑾安将禮物放回屋裡,出門楊麗琴在客廳準備蛋糕。
很普通的款式,每年如此,年年不缺。
他們不是有儀式感的家庭,替她過生日已是最隆重了。
媽媽準備的禮物是套護膚品,挺大牌的,下了血本,夏瑾安很詫異,楊麗琴說是單位老師推薦的。
爸爸給她的就很簡單粗暴,她什麼都不缺,也沒有太高追求,所以交給她一把車鑰匙。
夏瑾安的手在發顫,心跳也是。
“爸,你什麼時候去提的車?這,這太貴了。”
“哪兒貴了,就一台代步車,幾萬塊,練練手,等以後…以後…”結婚兩個字夏駿華沒說出來,隻說:“以後車技好了,爸爸再給你買個好的。”
這已經很好了,夏瑾安打從心裡這樣認為。
二十五歲的年紀,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重視她的父母,為她準備好一切,還有一個彼此喜歡,願意特意回來陪她過生日的男朋友,她很知足。
沉甸甸的鑰匙放在掌心,她忽然想起沖動離家,那雙雨夜被水淋濕的鞋。
父母給的這條路或輕或重,或讓她抱怨,緊繃,覺得枯燥,壓抑。但也得承認,她因此衣食無憂,道路平坦,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是幸福的。
漫長沉默,夏瑾安說聲謝謝。
父親常怕她欠别人什麼,可唯獨在父母這裡,她甚至不用說謝謝,就可以心安理得接受一切。
楊麗琴将蠟燭點好,讓她許願。
夏瑾安阖上雙眼之際,在明滅跳躍的燭火裡,看到了許多想象裡未曾發生又即将到來的未來。
輕輕吹滅了蠟燭。
生日在年末,翻過去,時間像是按了加速鍵。
轉眼元旦,傅煜出差沒法回來,她約沈葉馨去了隔壁市玩,打卡了一些景點,難得發了朋友圈。
過年前和許毅見了一面,無關其他,許毅特意來告訴她,他準備辭職,去别的城市工作,從頭來過。
很突然,也違背父母的意願,但他還是想這麼做,并且隻打算和夏瑾安分享。
年三十當天傅煜才從北京回來,他們一起去了寺廟,淩晨十二點在人山人海裡共同許了願。
過年的七天,她都和傅煜在一起,縣城裡沒有太多娛樂,有時在咖啡店,有時去書店,大部分時間,是傅煜陪她一起刷題,在公園散步。
時間不緊不慢地流逝,像她替掉的頭發,悄無聲息,等夏瑾安某日摘下假發時,發現它又長長不少。
她想要的一百斤體重也不靠宵夜就達标,辦了□□身房的卡,準備去塑形。
那套小積木她拼得很慢,故意為之,每天隻拼一點兒,她喜歡慢一些,别那麼趕。
在年末報名前夕才徹底拼好。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過于平淡,當她将整套積木拼好,看着裡面的做着各種工作的小人兒時,又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
平凡普通,踏實安穩,應該是一生所求。
沒有轟轟烈烈的激情,逐漸的,牽手、擁抱、擁吻,也成了生活裡最自然的存在。他們仍然每天分享着北京與祁平的一切,煲電話粥,互相鼓勵,計劃将來。
在這日複一日的生活裡,唯一會讓她感到一陣心顫的,是每當回憶起,在傅煜家中廚房,初次的那個吻。
她會輕笑埋頭。
這是她平凡生活裡的一抹亮色,她為此感到心動。
在這樣的日子裡準備好了一切,在家人和傅煜的陪同下,夏瑾安踏入考場。
準備迎接挑戰,進入下一段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