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她一眼:“你倒是半分都不矜持。”
“父皇,您還不了解兒臣嗎?”明華公主順勢挽住他的胳膊,“何況,兒臣是您的女兒呀,要矜持做什麼?”
皇帝聽完哈哈大笑。
吳德福也跟着笑,隻不過并未出聲。
待皇帝笑夠了,想起來之前的事,慢慢斂了神色道:“前幾日魏平昭進京,你不是才折騰過一次,怎麼,還沒鬧夠?”
“您知道了?”明華公主頓了一下,但臉上并無懼色,“父皇,兒臣不是胡鬧,隻是想替您分憂罷了。”
那日宣元街上險些砸下來的柱子,便是她暗中派人做的。
明華公主道:“北地距我們千裡之遙,都說天高皇帝遠,魏平昭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誰知他是不是有名無實?兒臣也隻是想試一試他罷了,若不然,萬一讓居心叵測之人蒙蔽了父皇,那可怎麼好?”
“那如今呢,可是試出來了?”皇帝擡眼。
明華這時反倒有了些害怕後悔的意思,垂下頭道:“是兒臣莽撞了,請父皇責罰。”
一旁的吳德福連忙笑道:“殿下可是說傻話了,若陛下不允準,您又豈能真的做成此事?”
試一試魏平昭,亦是皇帝的心意。
明華公主當即笑了起來,上前給皇帝捏了捏肩膀,一邊道:“父皇真是慣會吓唬明華。”
“對了,皇兄今早也回宮了,他說想在宮外辦場茶宴,叫上京中的小姐公子們一塊兒圍爐煮茶,父皇覺得可好?”
皇帝一眼看穿她的心思:“這次又想指使太子幫你做什麼?”
明華公主立馬嗔怪:“父皇,兒臣可沒有。”
說罷又抱着皇帝的胳膊輕晃:“您就應允了吧?父皇?”
皇帝到底受不住,妥協地按住她的手,道:“好,朕依你便是。”
明華公主頓時歡喜:“謝父皇!”
皇帝忍不住歎息:“别整日惹是生非,你母後年紀大了,有空便去多陪陪她。”
“是,兒臣知曉了。”明華公主謝了恩退下。
吳德福看着公主走遠的背影,忍不住感慨:“陛下待皇後娘娘當真是親厚。”
因為愛重母親,所以才會縱容她所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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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皇帝的人親至官舍,引魏平昭搬入新的府邸。
宅子位于履信坊,是座三進的院子,跟着魏平昭一同去的不過江淮月、楊伫和拾五三人,住下她們綽綽有餘。
到地方時,街道旁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百姓,大家都想看看這平定了北地戰亂的少年将軍究竟是何模樣。
等魏平昭終于進了府邸,傳旨的内侍方才宣讀封其為定北将軍的旨意。
門外鮮豔的紅綢落地,露出了刻有定北将軍府五個大字的嶄新牌匾。
百姓們很是捧場地撫掌歡呼,與此同時,各家派來打探消息的人則悄悄撤離了人群。
一番流程下來,已是正午,幾人總算能歇下來休息。
江淮月正要去尋魏平昭,餘光便瞥見對面的遊廊裡拾五正獨自一人倚着欄杆,神情陰郁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淮月不禁頓了頓,隻因這樣的神情在他面上實在少見。
想了想便走了過去,江淮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平常,她道:“拾五。”
“你可想吃梅豆角果子?”
憑欄遠望的少年呼吸一靜,循聲回過頭,眸中露出了些迷茫神色。
江淮月走到他身邊,笑着解釋:“這是徐州的一種吃食,白色半月形的小果子,外殼酥脆,裡面是糖,外面就包裹着雪白的糯米粉,一眼看上去……就像山羊角和梅豆角。”
江淮月舉起雙手在腦袋兩側比劃。
拾五終于彎起嘴角笑了笑。
江淮月這才放下手,轉身看向他方才出神的平靜湖面,輕聲道:“在徐州,每每有人家喬遷新居時,就會給四周的鄰裡分發這種果子,孩童們總是很喜歡。”
拾五看着她說話的模樣,唇瓣動了動,卻終究是沒說什麼。
江淮月看似淡定地望着湖面,實則心裡已經有些失望,她本想誘拾五也說些自己的事的,現在看來是失敗了。
微微歎一口氣,她轉頭望向身邊的人:“拾五,等會我便去同魏……同魏将軍說說此事,他也是徐州人,想必會答應的。”
“好。”拾五勾唇點頭。
他靜靜看着江淮月走遠,原本帶笑的眸子最終一點一點歸于寂靜。
……
江淮月匆匆忙忙去尋了魏平昭,見到人後,她便提了果子的事,不出所料魏平昭沒說什麼便應了下來。
她又想起方才看見的拾五的模樣,忍不住蹙眉道:“我猜想,他應當是思念故土了,北地風貌與洛陽大不相同,方才我見他一個人瞧着這座宅子出神,面色實在是不好。”
拾五一向喜怒都挂在臉上,但像今日這般,江淮月還真是第一次見。
魏平昭看了她一眼:“你倒是關心我身邊的人。”
江淮月一頓,以為他是覺得自己此舉逾越了,便解釋道:“你别誤會,隻是拾五與我年紀相仿,我如今又算他半個師父,所以才多注意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