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月把人安頓好,已近亥時。
許是因為阿鳴是她帶回來的,所以對方面對她說的話倒還算配合。
而且出乎意料的,大家發現,這小阿鳴清洗幹淨後竟還是個挺白淨的姑娘,一雙黑亮的眸子尤其讨喜,就是實在太瘦了些。
江淮月推門出來,一眼便看見院中站着的人。
魏平昭一身黑衣,抱臂倚靠在樹下,聽見動靜,擡頭朝這邊看了過來,漂亮的桃花眼裡平靜無波。
江淮月腳下稍頓,然後抿唇朝他走了過去。
“你怎麼在這?”
方才魏平昭來看了一眼阿鳴,江淮月還以為他早就已經走了。
對方放下手臂,站直了身子,江淮月感覺到高大的陰影籠了過來,隻聽他道:“聽拾五說,她是個啞巴?”
江淮月面色一頓,有些不安道:“我并非要多管閑事,隻是當時那般情況,若我不要她,她恐怕就真的沒命了。”
魏平昭靜靜看着面前的人,半晌後,移開了目光,淡聲道:“你把她帶回來,若最後仍是沒能救得了她,你隻會更加後悔。”
江淮月被這句話說得一下子攥緊手了心,眼睫微微顫了顫,她走到一旁的花圃邊沿坐下,良久,輕聲道:“這裡不是洛陽嗎?”
魏平昭看着她,眉心皺了皺。
江淮月垂着眼:“我以為,那種事情,不管在何處發生,都一定不會是在這裡。”
人們口中,那個遍地富貴、繁花似錦無限風流的洛陽城,為何也是這樣。
“黑暗之事,本就無論何處都會有,洛陽亦不例外。”魏平昭嗓音沉沉,“是你對它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江淮月擡頭看他一眼,忍不住歎了口氣。
道理她何嘗不明白,隻不過就像他所說的,她的确對洛陽抱有太多的幻想。
魏平昭在她身旁坐下,帶來一陣冷風。
江淮月攏了攏衣袖,擡頭望天,漆黑的天穹上是一輪明晃晃的月亮。
她有些想念徐州了。
隻是徐州也已經沒有她的家。
“走吧。”一片寂靜中,魏平昭突然開口。
江淮月看着站起身的人,愣了愣,下意識問道:“去哪兒?”
對方低眸瞥她一眼,惜字如金:“吃飯。”
吃飯?
江淮月想起來,方才因回府後事情就一直接連不斷,所以她便還沒來得及吃飯,本準備等會兒偷偷去廚房看一眼的。
但她記得,魏平昭不是已經用過晚膳了嗎?
江淮月站起身,追上前面的人,奇怪道:“你方才不是吃過了嗎,為何又要吃飯?”
“别廢話。”
……
另一邊,輕眉與榴玉坐在房中,面色皆有些不好。
尤其是榴玉,她五官本就生得嬌俏,眼下皺起眉來,更是顯得整個人愈發豔烈。
她咬牙道:“魏平昭身邊的女子就那叫淮月的一個,我們甚至都說不上幾句話,照這樣下去,何時才能讓他對我們動心!”
輕眉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輕聲歎息:“我們被慧王送過來,他們又何嘗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呢,能讓我們留在這府裡,已經是不易了。”
對面坐着的人默了默,半晌,嗤笑一聲:“是啊,能順利留在這裡,已是很不容易了。”
如果那日魏平昭直接将人拒之門外,那她們當天夜裡就會被毀去容貌,然後成為京郊亂葬崗裡的兩具無名屍。
榴玉說着,目光陡然陰戾起來:“可是,姐姐,我們好不容易才争來這個機會,離開了那個噩夢一樣的地方,如果完不成慧王交代的任務,我們早晚都逃不過一死。”
她仰着臉,殷紅的唇微微顫抖。
“榴玉……”輕眉眼底忍不住泛起了淚意。
她拉住對方的手,便聽面前的人道:“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了,必須得想辦法,至少,我們中也要有一個人能得魏平昭另眼相待。”
輕眉猶豫了一下,道:“你想如何做?”
榴玉:“再過幾日,便是太子設宴,到時候魏平昭也會到場。”
“可,他好像并沒有打算帶上我們。”
“所以我們才要想辦法。”榴玉暗暗下定了決心,“放心吧……還有一個人或許能夠幫我們。”
——
東宮。
明華公主拎了點心來看望太子。
她與太子本是一母同胞,皆為中宮嫡出,自幼便極為親厚。
她走進殿内,四處張望了一番:“皇嫂今日不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