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齋的老闆繼續道:“昨日,江遠道冒雨前來,給了小人一錠銀子,要小人千萬保密此事。”
陸歸舟點了點頭,而後揮手示意。
陸歸乘當即上前,将呈有那錠銀子的托盤端至了聚合齋老闆的面前。
陸歸舟道:“你且仔細甄别,可是這錠銀子?”
聚合齋老闆擡手将其拿起,看罷之後道:“正是這錠。”
驗罷了銀子,陸歸舟再一揮手,陸歸乘站起身将那呈着銀子的托盤放置回了陸歸舟的面前,而後回去了位子上站好。
陸歸舟将垂眸,直視着江遠道:“可是你親口言說,孔家上下所用的墨盡是由你采辦,此事,你作何解釋?且你昨日裡前去賄賂嚴至,又作何解釋?”
江遠道一顆心狂跳不止,卻也知隻憑墨也不能斷他的罪,強辯道:“小人以次充好,不過是一時貪念,賄賂嚴至,乃是怕此事敗露,孔老爺責罰。何況這孔宅裡能用到此墨的又不隻小人一人。”
陸歸舟駁斥道:“既不是你,你與嚴至以次充好從中謀利已不是一日兩日,何故昨日在聽聞本官調查起了烏金墨便倏然再行賄賂之事,且此事嚴至也在其中,他又如何會不打自招,你如何還需為此事行賄?你作甚的解釋?”
江遠道心下一沉,直道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開始支支吾吾:“小人……是小人多慮了幾分,以防萬一。”
“哼。”陸歸舟冷哼一聲,繼續道:“分明是你怕自己行兇之事敗露,方才如此心急。你竟還敢如此狡辯,不用大刑,諒你也不會招認!”言罷,陸歸舟便下令道:“上鞭刑!”
如此問了幾句便要動刑,圍觀的百姓略略有些唏噓……
丁蓬李虎瞬間領命,隻見一個手持長鞭,一個上前而去,撕了江遠道的衣裳,露出了那赤裸的背脊。
那鞭還未曾落下,便見江遠道胸前赫然幾道抓痕。
陸歸舟心中暗喜,果然……
這是昨夜密謀之時,橠白懵懂一語,讓陸歸舟又新添一計。
為避嫌貿貿然讓其脫衣查驗而坐蠟,索性借着行刑的機會讓他脫了衣裳,若是有便算得又多一樁證據,若是沒有,後續還有那香囊之計等着他,且又不耽誤動刑,也算是一舉兩得了。
瞧見了江遠道胸前的抓痕,陸歸舟出言暫停行刑,質問道:“江遠道,你胸前這抓痕是從何而來?”不等江遠道答話,他又道:“燕興懷,你也褪了衣裳,與本官查驗。”
燕興懷尚且有些不明所以,隻陸歸舟讓他作甚他便作甚,依言褪去了上半身的衣裳。
那燕興懷接連幾日的折磨,已是消瘦了許多,衣裳一褪,根根肋骨清晰分明,可那皮膚卻是光潔一片,一點細微的傷痕都不曾有。
陸歸舟正色道:“本縣衙的仵作已是仔細查驗過了孔秀珠的失身,确認在死亡之前卻是遭人侵害,其身上的淤痕甚多,足以證明生前曾劇烈反抗過,試問如此劇烈的掙紮之下,若燕興懷是兇手,怎得他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反而是你,江遠道,為何你的身上有抓痕?”
江遠道冷汗直冒,卻依舊嘴硬:“這……這是小人前幾日遭了蚊蟲叮咬,瘙癢難耐,抓傷所緻。”
陸歸舟聽言,壓着怒火道:“你這厮真是好硬的嘴,本官今日就要看看到底撬不撬的動你這張硬嘴!”而後,他看向丁蓬李虎,下令道:“用刑!”
話音一落,丁蓬李虎應聲領命,猶如方才那般一前一後,一個按住江遠道,一個揮鞭執法刑。
隻見公堂之上,鞭響連連,不過幾鞭下去,江遠道的背脊已是皮開肉綻,鮮血直流,可那厮硬是頂着熬刑,大呼道:“小人冤枉!”
丁蓬李虎一鞭接着一鞭,鉚足了勁兒的對着江遠道用刑。
鞭聲不住回蕩,橠白暗暗記着鞭數,卻已是不忍直視的垂下了眼眸,默默瞥向了陸歸舟,但見他正襟危坐,全然沒有要喊停的意思,她雖是覺着有些不忍直視,可她并沒有覺着陸歸舟用刑太過殘酷,反而覺着打的好!這厮如此可惡,見色起意,殺人滅口,栽贓嫁禍,哪一件都是十足的惡!
鞭刑仍在繼續,陸歸舟暗暗将視線看向了一并跪在堂下的孔祿夫婦,那孔祿滿臉震驚,眼中悲憤交加;那江芙芷卻是全然沒有什麼悲憤之情,相反,神态舉止上透露着心虛與慌亂,若是沒有悲憤之情,倒也情有可原,那孔秀珠到底是非她親生,可這心虛慌亂從何而來?
陸歸舟見她這般神情,心下一沉,怕不是這厮也牽連其中,做了幫兇,生怕那江遠道熬不住刑罰将她供出來……
陸歸舟揣測着,卻不曾妄下定論,轉眼再次看向了正在受刑的江遠道。
那江遠道被鞭撻了個氣若遊絲,卻仍是聲淚俱下:“小人冤枉……”
竟然還敢喊冤!
陸歸舟睨了他一眼,下令道:“停!”
丁蓬李虎應聲住了手,各自退到了一旁,擡起袖子拭了拭汗。
陸歸舟看着那江遠道,朗聲正色道:“你這厮倒很是能熬刑,既然如此,本官便讓你心服口服,也免得叫人诟病本官屈打成招。”
言罷,陸歸舟下令道:“仵作尹頌,速将驗屍結果公之于衆。”
“是。”尹頌領命上前,自案桌上端起了一個托盤,那托盤中盛着那日裡陸歸舟在聚合齋門口拾得的香囊以及那枚碎成兩瓣的玉佩等證物。
尹頌将那端着那一幹證物到堂中站定,朗聲道:“本人乃縣衙仵作尹頌,現公布自孔秀珠屍首上所驗出的物證……”
旁的證物倒未能讓那江遠道如何,隻那香囊一出,江遠道瞬間面如死灰,癱倒在了大堂之上。
陸歸舟朗聲道:“江遠道,這香囊你可認得?”
見了那香囊,江遠道驚駭間不言不語,倒是孔祿大驚失色,而後大聲道:“這香囊是江遠道的,還是我夫人給他制的!為了遮蓋他身上的狐臭味!”
孔祿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江遠道,複又自江遠道看向了江芙芷,眸中的驚訝逐漸轉成了憤怒……
陸歸舟望向那癱倒外地的江遠道,怒道:“事已至此,你還不肯招供嗎?”
江遠道頓時洩了氣,一臉絕望道:“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