橠白不覺心下動容,此事對他二人來說,真真是一場潑天的禍事。
孔祿倏然一聲悲嚎,顧不得是否在公堂之上,當即将江芙芷撲倒在地,兇狠道:“我要殺了你這個毒婦!”
此時乃公堂之上,如何能允許孔祿如此行徑,陸歸舟忙下了令,丁蓬李虎随即上前将孔祿拉了開來。
一聲驚堂木響,陸歸舟開始宣判:“江遠道奸殺孔秀珠證據确鑿,且又行栽贓嫁禍之舉,情節惡劣,判處斬立決。江芙芷,教唆作案,監禁九年。燕興懷無罪,當堂釋放!”
宣判之後,衙役将江氏姑侄二人帶了下去,孔祿與燕興懷各自離去。
威武聲起,就此退堂。
退堂之後,孔祿與燕興懷便前往了義莊,領回了孔秀珠的屍首,着手為其辦起了後事。
午後,陽光略顯熾熱。
橠白與陸歸舟在書房中整理着此案的文宗。
不多時,橠白将證詞以及此案的最終審判盡數謄寫到了卷宗上,确認無有遺漏之處後,起身将其拿到了陸歸舟面前,讓他蓋官印。
陸歸舟怔怔的坐在書案前,失神的模樣。
“阿舟……”橠白輕輕喚了一聲,陸歸舟置若罔聞,全無反應。
橠白心下好奇,不覺微蹙了蹙眉,又喚他道:“阿舟……”
陸歸舟這方才回過了神來,忙不疊道:“啊?什麼?”
橠白将方才寫好的卷宗遞到他面前:“這卷宗要你蓋印。”
“哦。”陸歸舟應了一聲,随即拿起官印,自橠白方才寫好的卷宗上蓋了印。
橠白并未急着将卷宗收起,而是詢問道:“你方才在想什麼?”
陸歸舟擡眼望向了橠白,直言回答道:“在想孔祿和燕興懷。”
橠白頗為不解:“想他們?”
“嗯。”陸歸舟點頭道:“我擔心他們會一時想不開……”
橠白聽言,一顆心亦是跟着懸了起來,那燕興懷先前便有了輕生的意圖,至于孔祿,他的枕邊人害死了他唯一的女兒,自責與悲憤可想而知。
“那燕興懷我不敢保證……”橠白道:“但那孔祿我覺得暫且不會輕生。”
陸歸舟甚為不解:“你作甚如此覺着?”
橠白回答道:“今日在堂上你也看見了,他恨毒了江芙芷,恨不能殺之後快,這般強烈的恨意,他是不會就此尋短見的,至少會等到那江遠道問斬,再等到江芙芷刑滿釋放,拉着其中一并同歸于盡倒是有可能。”
陸歸舟沒再言語,心下忖度了一番橠白所言,亦是覺着很有道理。
靜默了片刻,橠白上前,将卷宗收起,打算拿到案宗室存起。
“等一下。”陸歸舟倏然出言叫住了橠白。
橠白應聲回轉過身,就見陸歸舟對她道:“我們一并去孔家,憑吊一下吧!順便,把那枚玉佩修好,物歸原主。”
橠白微怔,而後懂了陸歸舟的用意,點了點頭道:“好,等我放好了案宗,我們就去。”
橠白自案宗室回來,二人便各自回去了房中,去更換衣裳。
憑吊這等事,自是不能身着色彩豔麗的衣裳。
橠白換下了那身紅衣,換上了一身玄色衣裙,連發簪都換成了素色簪子。
陸歸舟亦是,尋了身玄色常服換上了身,而後出發,同橠白一并前往了孔家。
孔秀珠的屍首已被領回,這夏日炎炎,為保屍身不腐,看守義莊的老者會在屍首上撒上些藥粉,所以屍身的保持倒也不成問題。
孔祿決定給女兒風光大葬,雖知道這已是無用,但孔祿依然決定如此,似是想要廖做彌補。
陸歸舟與橠白并未乘車,一路步行。比起車馬,陸歸舟與橠白皆是更喜歡步行。
二人先是到了市集,尋了一家看上去比較冷清的首飾鋪子,冷清的首飾鋪子,師傅大抵不會忙着,他們這玉佩急着要,如此能快着些。
那鋪子裡的老師傅此時正閑着打盹,見有客上門,方才起身迎接。
陸歸舟說明來意,便将那碎成兩半的玉佩遞了上去。
那玉佩雖是碎了,倒也碎的整齊,修起來倒也不算費事。
老師傅接過看了看,爽快的答應為其修補。
陸歸舟付了銀錢,便在鋪子裡等了起來。
等待的時候,陸歸舟打量起了這個鋪面。
鋪面不大,略顯冷清,鋪子裡的首飾算不得琳琅滿目,但每一樣都頗有巧奪天工之感。
陸歸舟依次看了下來,倏然眼前一亮,一支金钗映入眼簾。那是一支純金的絨花發簪,簪體由純金打造,通體金黃,色澤溫潤,猶如春日暖陽。最為令人矚目的,是頂端那朵栩栩如生且毛茸茸的絨花。
陸歸舟不太識得花草,瞧不出那花朵是什麼花,隻覺着可愛極了。花朵整體約有兩寸大小,花瓣層層疊疊,片片輕盈蓬松,錯落有緻,赤紅的顔色耀眼奪目,與金钗的色澤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