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那老闆的言語,陸歸舟随之将視線移到了那匹布料之上。
隻見那匹料子着實與普通的綢緞不同,輕薄飄逸,似雲霧一般,有它做比,普通的錦緞竟就莫名的顯得粗笨了些,真真擔得起一個名副其實。
陸歸舟探過手去,執起那料子的邊角,試其觸感。
觸感絲滑且薄如蟬翼,用來做成衣裳定然是透氣的很。
橠白素來貪涼厭熱,這料子想來是最适合她的了,且這顔色亦是很純正的紅,是橠白最愛的顔色。
想罷,陸歸舟道:“老闆,就要這匹!”
那老闆眉眼堆笑,誇贊了一句陸歸舟好眼力,繼而報出了一個讓陸歸舟頗為瞠目結舌的價。
陸歸舟确是沒想到這匹料子這般的貴,但倒也不是不能承受,再看這成色與材質,也确是物有所值,且是買過橠白來做衣裳的,陸歸舟短暫的驚訝過後,毫不猶豫的付了錢,拿了料子又添了一匹尋常的緞子,直奔了裁縫那處。
裁縫鋪,陸歸舟依然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甫一踏進鋪子,老裁縫依舊笑臉相迎,開口便是同那綢緞莊老闆差不多的問候:“喲,陸大人,又來給心上人做衣裳?”
“嗯。”陸歸舟笑了笑,眉眼盡是溫柔,而後遞上了兩匹料子,言說道:“這匹緞子照舊做一身圓領袍,這匹雲霧绡做一身對襟長褙子齊腰襦裙,裙擺上再刺繡些個白色的鈴蘭花。”
陸歸舟言說着,腦中不禁開始肖想着橠白穿上那襲襦裙的模樣來……
百疊裙飄逸,長褙子輕盈,襯着橠白颀長高挑的身段,行走坐卧定然皆是婀娜多姿。
老裁縫将陸歸舟的要求一一記下,而後擡起頭來,同陸歸舟再次确認道:“尺寸可還是按照先前的?”
他這一出聲,陸歸舟回過神來,連忙道:“衣擺裙擺要長上一寸,她……”言說到此處,陸歸舟頓了頓,憶起自己是如何發覺橠白身量高了的,不覺面頰又是一陣發熱,而後補充道:“她身量又長高了一寸。”
那老裁縫聽罷,手下的筆鋒微微一頓,略有些驚訝于陸歸舟口中的言辭。他從業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猶如陸歸舟這般如此頻繁的來為姑娘家添置衣裳,自己身上的衣裳倒是就那麼兩件,而且竟然還能清晰的記得姑娘家的尺寸不說,連姑娘家又長高了一寸都能清晰的知曉,這種細微之事,饒是日日相見也非是那細心仔細之人不能發覺的。
交代罷了那老裁縫,陸歸舟便就此打道回府、折返而去,一路上買了些橠白愛吃的糖果蜜餞帶了回去,心情雀躍,卻在途徑那濟世堂之時瞧見了胡乩……
那濟世堂的房門敞開着,房中,那胡乩此時也不知是救了哪家的人命還是解了誰的困頓,正被人拱手作揖、千恩萬謝着……
陸歸舟瞬間便黑了一張,鮮少的用鼻子發出了一聲不屑的悶哼,而後快步的走了。
縣衙裡,橠白照常在聶秀房中,看着她縫縫補補。
聶秀自打橠玦走後,滿腔的思念無處訴說,便開始尋了料子,開始親手給橠玦縫制起了衣裳,将心中的相思之情化作了一針一線,聊以寄托。
橠白幾時見過人縫制衣裳?不免得好奇的很,便日日瞧的興緻盎然。
二人在軟榻之上各自一邊,中間是一張小炕桌,上面擺放着幾碟蜜餞。
橠白雙手托着腮頰,滿眼認真的瞧着對面的聶秀,不時的擡起手來,撚起一顆蜜餞送入口中。
聶秀縫制衣裳之時,每一次的偶爾擡眼便能瞧見橠白那一張認真極了的臉,圓團團的好似那好奇的孩童一般,可愛的模樣直讓聶秀忍不住肖想,這橠玦是橠白的哥哥,雖是模樣長得不算是太像,但一個家族之中的人,大抵是女子更像女子多一些,這若是她以後與橠玦生了女兒,容貌上豈不是會像橠白……
若是能生上一個猶如橠白這般粉嘟嘟的女兒,真是想想都覺着美哉。
聶秀肖想着不覺唇角上揚,卻又蓦的一頓,眸中的光複又黯然了下去……
橠玦此去,她是甚為擔憂的,橠玦這等的家世迎娶自己,自己無疑是高攀了的那一方,且自己先前又曾經婚配過,已非完璧之身,若是匹配個鳏夫也便罷了,可偏偏橠玦又是個尚未娶親的少年郎……
如此想着,聶秀抽拉銀針的手不自覺慢了些,口中已是止不住的一聲歎息溢出唇齒。
正在認真瞧着的橠白聞聲擡眼,不解道:“姐姐,你怎了?”
聶秀暫且擱下了銀針,偏頭側目,望向了橠白。
心中如何做想,她自是不會隐瞞橠白,不假思索的,她便将心中所有的擔憂,一并照實的同橠白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