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沉和邵言的身形徹底消散，林承安還伫立在原地。

“怎麼了？”

伊斯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問道。

“就是在想，其實他們這樣也挺好的，下一世還能再見。”

林承安低笑一聲。

“羨慕？”

伊斯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道。

“沒準上一世我們倆就見過呢？”

這個上一世，指的當然是林承安生前。

“開什麼玩笑。”

林承安臉上的笑意更甚，擺了擺手。

本以為伊斯是在打趣，可當他扭頭看向人的臉時，卻突然愣住了。

隻見伊斯的面上，收起了平時吊兒郎當的表情，深邃的眼眸中的複雜情愫幾乎濃得化不開，與平日的模樣大相徑庭。

這樣正色的表情，都要讓林承安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你，怎麼這個表情？”

他皺了皺眉，遲疑地開口。

“難道我們之前真見過？”

可他仔細回想了一輪，怎麼也不記得自己之前有見過伊斯。

聽了人的回答，伊斯哈哈笑了兩聲，随即又恢複成了之前的随意模樣，含糊地道：

“誰知道呢，你自己想。”

說着，他擡手按了按人的腦袋，然後就自顧自地朝大樓方向走去。

“你去哪啊？”

林承安在人身後喊道。

“回去休息，累了。”

伊斯頭也不回地向後擺擺手。

“給我回來，現場還沒打掃完呢！”

“聽不見——你讓蕭馳把我那份給幹了。”

“喂——”

不遠處依稀聽見了自己名字的蕭馳：？

————

菲利克斯的事件解決後，林承安還特意派人去搗毀了他的老巢，并在其中發現了不少被他用作試驗的軀體。

如果再晚些發現的話，恐怕他真的能有時間為自己研制出一副量身定做的身軀。

想到這，林承安都有些後怕。

除了料理完菲利克斯這邊外，林承安還要忙着向天界打報告，在報告裡講清楚整個事件的起因經過，同時還要忙着各種善後工作。

因為對這次事件處理得及時，輪回管理中心甚至罕見地得到了天界頒發的獎章。

當林承安結束會議，領回了五年來第一塊獎章的那天，全中心的人都跑了來，嚷嚷着要親眼看看，還不停讨論起這獎章要不要挂在大門正中央。

忙忙碌碌間，時間很快過去，深秋随着落葉降臨。

而我們操勞過度的死神，也罕見地病倒了。

————

“37.8℃，還是在發燒。”

伊斯從人的胳肢窩下取出體溫計，看清上面的數字後念道。

“還難受嗎？”

他在床邊坐下，替躺在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陷在柔軟被褥間的林承安小幅度地點點頭。

與工作中雷厲風行的精英模樣不同，此時發着燒的林承安躺在床上，看上去多了一絲脆弱。

——他臉頰泛紅，眼鏡被取下，先前總遮在其後的雙眼氤氲着濕漉漉的水汽，半睜着，眼角也暈染了淺淡的绯紅。

微張的嘴唇喘息着，随着起伏的身子小幅度起落。

“來把藥喝了。”

伊斯起身去廚房端來煮好的藥，舀起一勺喂到人的嘴邊。

“好苦…”

林承安皺了皺眉，孩子氣地偏過頭去。

“苦也要喝，不然怎麼好起來。”

趁人不備，伊斯找準時機直接将那勺藥塞進他的嘴裡。

“唔，咳、咳。”

被嗆得直咳嗽，苦味在口腔裡蔓延得更劇烈，林承安隻好搖了搖頭，坐了起來。

“行了，我自己來喝吧。”

“哦。”

伊斯尴尬地撓了撓頭，将手裡的碗遞過去。

“怎麼成死神了還會生病感冒。”

喝完後，被苦得皺起眉頭的林承安抱怨道。

“死神也不是鐵打的啊，照你那麼折騰身體，誰都扛不住。”

伊斯戳了戳他的額頭，拿過了碗。

“吃不吃東西？我熬了粥。”

“你還會這個？”

能吃嗎，林承安有些詫異。

“…你那是什麼表情，之前你做過那麼多次，我就算是看，也該學會一點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一般，他直接轉身去了廚房，盛了一碗端進卧室。

近幾日，兩人從輪回管理中心的宿舍裡搬了出來，重新在離中心大樓不遠處的人界租了一套房子。

本來林承安是懶得搬的，覺得宿舍的一室一廳也能住，但被伊斯不停勸說，外加之前行動時的租房經曆确實還行，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來，嘗嘗。”

說着，伊斯攪了攪碗裡的粥，又吹了吹，确認不燙了以後才放到人手裡。

“賣相倒是過關了。”

林承安接過評價道，但在嘗了一勺後，面上流露出驚訝。

“味道還真可以。”

“那當然。”

被這麼一誇，如果伊斯的尾巴沒有收起來的話，恐怕都要當着面搖起來了。

“你看，還是搬出來好吧，不然那群人可能全部圍到你宿舍來了。”

那群人，當然指的就是中心裡的那些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