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火堆内幹草燃燒的爆裂聲,在這死寂的庵堂内異常突兀。
地上的屍身被一把帶着符文的長劍撩起,翻個了面,三樂蹲下身子,用劍尖挑開那人臉上的黑布,下一瞬,一張陌生的臉映入眼中。
她眉頭微皺,實在想不起,在何處見過這一号人物。
難道是官府的人?
可那日的痕迹早已被她通通抹除,那狗官的屍身也已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理應來說查不出任何東西才是。
既然不是何有全之事,那就是那狗官下的那張通緝令還未撤,官府的人依舊在兜捕她。
如若這般可就麻煩了,難不成一直東躲西藏?
那她大仇何時能報!
那狗官簡直是死了也不讓人安生!
三樂臉色不愉,歎了聲氣,起身将堂中的幾具屍體搬到暗處的角落,又找來些破爛物事将其掩住,直到看不出痕迹,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潶墨白站在一側,不動神色地看着,眉峰微挑,一臉玩味。
這般熟練,想來沒少幹。
這一幕,正好被剛轉身過來的三樂盡收進眼中。
她不由得一愣,暗暗納罕:小白姑娘......怎麼會露出這般神情,跟平時的模樣大相徑庭,總覺得有些怪異。
難道是看錯了?
她眨了眨眼再次看去時,卻發現那人還是同以往一樣,神情淡淡,如清冷皓月,不可亵渎,隻是眉宇間多了些許哀傷,凄凄艾艾,讓人無端生憐。
果然是想多了……
“你沒吓着吧,這些人應當是沖我來的,你隻是被連累了,無須擔心。”
潶墨白聽她一番安慰,嘴角微翹,不禁垂下目子,掩住眼底的嘲意。
是說她善,還是蠢呢!
“小白姑娘,之前的事是我做的不厚道,你是為了報恩才跟着我,其心并無惡意,我卻将你打暈不告而别,後來你被擄上山去……是我來的太晚了,才讓你遭遇如此……
你若還想繼續跟着我,便先與我同行吧!到時等我有足夠的銀兩,就為你置辦一處院子,保你生活無憂,一個人生活也自在。”
三樂頓了頓,見人神色不明,小心問道:“你意下如何?”
話音終于落盡,她看向角落的人,跳動的燭火打在他的臉上,一晃一晃,看不真切。
她确實對他心懷愧疚,但......不知從何彌補,要是他願意跟着她,她便盡力相護,隻要自己活着,便保他無憂......
忽然,潶墨白擡目幽幽望來,四目相對之時,那雙清冽的眸子裡映出一道身影,一閃一晃,唇角牽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
羊已入套,隻待收網......
——
天幕剛微微泛白,三樂便帶着潶墨白早早啟程趕路,昨日的豪雨已停,行路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二人各騎一匹馬,飛奔在林間大道之上,一紅一黑的衣袂在晨風中翻飛。
今日一早,三樂二人剛出庵堂沒多遠,便遇見幾匹黑馬被拴在樹幹上,打着響鼻,馬蹄得得,像是跟他們打招呼。
三樂也不客氣地向前打了聲招呼,順便帶跑了它們兩個兄弟。
她猜測這馬應是昨晚那群黑衣人留下的,為了不打草驚蛇,這才将馬停在遠處。
沒成想,竟被她撿了大便宜。
有馬就方便多了,不多時,兩人很快便來到一座縣城。
小城不大,但還挺熱鬧,街道兩旁商鋪玲琅滿目,各種小攤錯落在側,商販的叫賣聲,兒童的嬉笑聲此起彼伏。
食時,正是用飯的時辰,集市開張,各種吃食争先映入眼簾,空氣中彌漫各種食物的香氣。
有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的蔥花燒餅,有熱氣騰騰、暄軟甜香的大饅頭和肉香四溢的鮮肉包子,還有一個個皮薄如蟬翼的鮮香馄饨,一口下去,簡直讓人鮮掉舌頭!
三樂和潶墨白兩人牽着駿馬走在集市中間,三樂一瞧見吃的,便如脫缰的野馬,将手中的缰繩丢給身旁的人,一溜煙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潶墨白接住飛來的缰繩,擡眼看去已不見人影,頓時臉色一黑。
這女子簡直……
集市的人實在是太多,潶墨白一人牽着兩匹黑馬被旁邊的人擠來擠去,臉色更加陰沉。
四處打量半天,也不見那紅色身影,頓時心頭火起,正欲丢下兩匹馬離開這喧鬧之地。
然而,他剛一轉身,後-腚就被人狠狠抓了一把,他頓時全身一僵,臉色陰冷得可怕!
轉頭看去,一張驢臉突然闖入眼中!
隻見那人眉如秋草,顴如高山,鼻如蒜頭能插秧,人中一顆綠豆黑痣格外顯眼,說話間那痣随嘴動,稍不留神就會被吃進口中。
“姑娘,我看你容貌不凡,不是桐縣人吧,我姓黃,名有志,家中有三畝地和一處小院。”
“看你與我甚是般配,不如……啊——”
潶墨白才沒心情聽這等廢話,當即一腳踹在那人下三路,那黃有志登時痛呼出聲,弓腰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