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笑了笑,和平時沒什麼區别,薛景仁卻莫名覺得心頭一刺,恐慌莫名。
他聽見她慢慢開口,一字一句化為利刃,刀刀戳進他的胸膛。
她說:“就當我運氣不好,救了頭咬人的白眼狼。”
薛景仁呼吸一滞,終于忍不住,吸吸鼻子,一開口是濃濃哭腔。
“我不是……”
“你帶刀在身上幹什麼!”
楚恒生不知道什麼時候追上來,仗着身高優勢拿走明珠手裡的小刀,哐當丢在地上。
明珠笑笑,聳肩:“這不是怕你們發瘋搞綁架,我當然要留一手。防患未然嘛。”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走遠,誰都沒有回頭看僵在原地的薛景仁。
薛景仁被兩人遺落在半路,他孤零零站在樹下,腦子裡不斷回放明珠說恩斷義絕,她說他是白眼狼……
薛景仁渾身抖了抖,她後悔救他了嗎?
一定是的,以前她從來沒對他說過這麼絕情的話。
陽光灼燒在身上,薛景仁控制不住回想這些年的點點滴滴……他們這幾個發小,深沉、自我、無法無天,隻有明珠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小妹妹,不管他們幾個男生瘋去哪裡玩,隻要一回頭,永遠能看到跟在後面傻笑的小丫頭。
他以為最不可能走散的就是明珠,可是當他他拼命想把分崩離析的發小們拉回來,竟然連最後的幾個朋友都徹底失去了。
可是為什麼,他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顧南辭說,沒有人可以永遠一成不變,所以是他真的做錯了嗎?
可是就算他做錯了事,他們可以告訴他啊!她怎麼能這麼狠心,十幾年友情,說不要就不要?她怎麼舍得?
那片被割下來的白色衣料碎片,還靜靜躺在原地,在太陽光線下,反射出一片雪白的光。
薛景仁突然覺得今天的陽光太刺眼,不然為什麼他的眼睛那麼疼……
疼到他想哭。
他真的好疼啊。
仿佛回到小時候,那個被蒙住嘴巴綁架走的下午……
絕望鋪天蓋地,充滿他的世界。
珠珠。
快來救我。
薛景仁蜷縮在草地上,無聲哭泣。
*
明珠自然是不會去救他的。
明珠和楚恒生走在山坡上。
還能看到半路,哭着跪倒薛景仁。弓着腰,額頭垂在草坪上,仿佛虔誠信徒,又好像不被寬恕的罪人。
楚恒生:“要打電話叫人過去嗎?”
明珠不為所動。
“死不了。這裡配置完善,很快就會有員工發現他的。”
至于高燒什麼的,就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内了。
楚恒生搖頭:“真狠心啊,大小姐。”
“怕了?”
“怎麼會。我心動還來不及。”
楚恒生揚唇一笑,風光霁月。
可是下一秒,他視線移開,掩飾住眼底低沉的情緒,他自己就是個陰狠歹毒的,有什麼好害怕?
他隻是有些無力。
明珠在他面前從不掩飾她的壞和惡意,他曾為這種特殊對待暗自欣喜過,得意于自己和旁人的不同。
可是轉念一想,她毫無掩飾的念頭,這何嘗不是一種不在乎?
不在乎源于不愛。
楚恒生偏頭,看向身邊人完美側顔。
聰明、惡劣、冷酷,漫不經心戲弄他們于股掌之中,偏偏她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讓他明知一切也甘做她手裡的小醜。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惡魔,大概就是她這樣的。
惡魔也會愛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