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宮牆,連綿起伏。
“殿下,我們到了。”
明珠看了看天色,在長公主府折騰了大半天,此時已經快傍晚了。
禁衛軍核查了明珠的身份玉牌,福甯公主的馬車長驅直入。
這又是令其他皇子公主咬牙切齒的一點,明珠和他們不同,她回宮并不需要冗長複雜的批準手續,隻要她願意,森嚴的皇宮随時向她敞開。
她甚至不用走下馬車,可以坐在馬車上直接進宮。
不要說那些皇子公主,這樣的特權甚至連他們的母妃都不曾擁有。
這樣天差地别的待遇,怎麼能讓其他兄弟姐妹不嫉妒呢?
原主從來不知道她習以為常的事竟然會招來這麼多嫉妒,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在她心裡,皇宮是她的家,她當然想回就回。
别人眼裡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自然想見就見。
明珠不用别人領路,熟門熟路來到養心殿,剛到殿門口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皇帝現在已經病得這麼重了?
她記得按照原本的軌迹,距離皇帝去世還有一年多啊。
明珠掩下心頭思量。
在守門小太監的通傳聲中,大大方方推開門。
“父皇我來看你啦!”
夕陽順着敞開的殿門照亮昏暗室内。
殿内擺設和原主記憶中沒什麼兩樣,繁複華貴,随便一個擺件就價值千金。獸首形狀的香爐燃燒着缭缭香煙,勉強沖淡那一股濃烈藥味。
殿内的人卻并不多。
一眼就能看清楚。
皇帝靠在軟墊上,臉頰消瘦。
恬靜清雅的貴妃坐在床榻邊,一勺一勺舀出褐色藥汁,喂到皇帝嘴邊。
夕陽傾瀉,暖黃色的光芒給貴妃的白皙側顔勾勒出一道金邊,另一半陽光撒在皇帝身上。
明珠往裡走的腳步頓了頓,這一幕看着竟然有些溫馨。
明珠想起這位貴妃娘娘的來曆。
五年前,皇帝從江南帶回來一位妙齡女子,剛帶回來就要封為貴妃。
後位空懸多年,貴妃就是後宮最尊貴的位置,莫名其妙落入一個普通女子之手,群臣自然不肯。
朝臣苦谏,前朝後宮因此很是沸沸揚揚鬧過一陣。
可是帝心已定,他掌權多年,也再不是需要受朝臣挾制的勢弱天子,最終臣子自然沒有鬧過執拗的君王。
皇帝任性無人敢管,後果卻是妖妃的罵名結結實實落在了新入宮的貴妃身上。
明珠視線掠過兩人,看向完全沒有陽光照射到的角落。
屋子裡還有一個人。
……站在陰影裡,存在感低得可以忽略不計的大總管,全德。
明珠神識雖然被削弱,但是五感異于常人,竟然就連她都差點沒發現。
明珠目光凝重,是個高手。
跟在明珠後面追來的小太監,殷切地端來繡凳。
明珠沒放任自己的視線在全德身上停留太久,對于這樣的高手來說,就算多看兩眼也容易引起對方警覺。
她沒什麼形象地坐在凳子上,等皇帝喝完湯藥。
“你啊,一天天沒個正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穩重點。”
皇帝雖然臉色蒼白,但是看到明珠顯然很高興,親切地朝明珠招手,示意她坐近點兒。
“咳咳。今日是長姐府上擺春日宴吧,可好玩?”
和原主記憶中一般無二的慈父模樣。
明珠也和原主一樣,彎彎眼眸:“好玩!姑母家的花開得甚好,來參加宴會的郎君姑娘們也博學多才,他們作了好多詩呢!”
她繪聲繪色将洛水亭發生的事情講給皇帝聽。
也算是個報備。
面前皇帝的表現和一位關愛幼女的父親沒什麼區别,耐心細緻,挑不出錯。
可是不知為何,明珠靠近他時,本能提起警惕。
或許是同行相斥吧。
“……那陸家姑娘仰慕我,非讓我給他們的鬥詩會評名詞,我哪看得懂詩詞?!”
“不過還好我機靈!我一着急,就想起父皇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于是有樣學樣照搬了過去。”
“果然一下子就糊弄住了他們!”
“我們福甯從小就聰明。今日可看到心儀的如意郎君?”
明珠羞紅一張臉:“父皇莫打趣我。”
“還像個小孩,咳咳咳……”
明珠扶住皇帝,雙眼流露出焦急神色:“父皇你怎麼了!”
想起宮門口聞到的藥味,明珠扶在皇帝小臂上的手指,悄悄轉了個方向,探向脈搏……
還差一點點。
突然明珠直覺不對,她果斷收回手指,牢牢扶在皇帝小臂。老實得不得了。
同一時間,皇帝咳嗽聲頓止,毫無預兆扭頭朝明珠看過來。
竟如此多疑!
明珠穩住心神,對皇帝的探究目光恍若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