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幾乎有種天然威懾力。

尤其是對沒有社會經曆的學生來說，父輩的沉臉足以令人心頭一緊，更别提配合着寒八度的語調。雖然不是被質問對象，但餐廳的三個子女同時後背一顫，瞬間筆挺背脊，就連外表叛逆的顧慕辭都識相噤聲，努力降低存在感，隻敢用餘光悄悄打望直面威壓的明珠。

明珠……明珠沒什麼感覺。

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然不會被一句話吓到。

走到唯一的空位坐好，不卑不亢：“這您就得問小辭了，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走之前也沒跟我說家裡人還在等我吃飯，我還以為家裡條件不好，就缺我這頓飯呢。”

“那我當然是貼心地晚點回來了。”

沒想到她竟然會告狀，顧慕辭不爽啧了一聲：“你……”

“你胡說八道！”顧慕辭注意到顧父掃過來的視線，眼皮一跳，辯解的話還沒想好，坐在他旁邊的精緻女生搶先開口，替他打抱不平：“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小辭好心好意去接你，是你自己不跟他回來的！”

“你誰？”

“你故意的吧，我是顧慕瑩！”

“原來是鸠占鵲巢的鸠啊，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沒有原主的熟人在，明珠沒了顧忌，徹底放飛自我，她浮誇地喲了一聲，慢條斯理擡手鼓掌。

“我是不是應該誇一句姐弟情深？”

大哥顧慕斯怒而拍桌：“你别太過分！”

明珠雙手環胸，往後一靠，冷笑。

“我說的不是實話？還是你要現在跟我掰扯身份問題？”

今天一頓飯吃得硝煙漫布，周圍傭人早就悄悄豎起耳朵。

顧慕斯臉色難看。

“行了，先吃飯。”顧父叫停這場争吵，讓傭人提前下班，看到旁邊的助理後頓了頓，顧父道，“小陳，這段時間你辛苦一下，月末給你算三倍工資。”

“讓你見笑了，但是我不希望在公司聽到不該出現的話。”

“謝謝顧總，我明白。”

金錢就是對打工人最大的慰藉，陳助理深刻領悟顧父的潛台詞，有眼力見地提出告辭。

臨走前，他餘光不着痕迹掃了眼坐在最後的小姑娘，又快速收回，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想起來時車上發生的事……

最開始，小姑娘和他拿到的資料完全吻合，上車後安靜沉默，坐在後排好像一道沒有存在感的影子。

陳助理介紹顧家的基本情況時，小姑娘對即将見面的家人也沒有好奇、沒有詢問，如果不是她偶爾點頭，簡直讓人疑惑她有沒有在聽。

直到車程行駛過半，就在陳助理以為這一路上都會是自己唱獨角戲的時候，後排的小姑娘破天荒主動開口：

“還沒請教你怎麼稱呼？”

助理愣了下，彬彬有禮：“陳明書，您叫我小陳就行。”

“陳助理。”小姑娘點點頭，既沒有順着稱呼他為小陳，也沒有像慕瑩小姐一樣甜甜叫他陳大哥。

小姑娘公事公辦的語氣，路過隧道的時候陳明書看了幾眼後視鏡，隧道燈光明滅不清，幾乎讓他誤以為後面坐的是工作上的哪位領導，說出的話也是一本正經的大人口吻，“今天麻煩你了，我會給你争取應得的加班工資。”

這似乎又和資料中的小姑娘大不相同。

不過她說完就再次安靜下來，陳助理笑笑，童言童語真可愛，牛馬過的社會人士都知道，資/本/家那都是吝啬鐵公雞，最擅長給一個人安排三個人的活，加班工資哪是那麼好拿的。

這小姑娘挺有人情味，但還是太單純。

陳助理沒把小孩子的話往心上去。

直到小姑娘回到顧家，表現出反常的攻擊性，然後，他得到了三倍的加班費。

陳助理：！

陳助理離開後，餐廳隻剩下顧家人。

顧父在家積威甚重，他說吃飯，全家都撿起筷子。就連桀骜叛逆的少年顧慕辭都乖乖端起飯碗，一言不發開始填肚子。

明珠更不客氣了，有好吃的誰不吃是傻子。顧家大廚手藝感人，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比古代調料匮乏的禦膳還好吃，她吃得一本滿足。

顧家夫妻對視一眼，看出明珠用餐雖然不講究，但是也落落大方，眼底稍感滿意。

吃完，顧父率先放下筷子。

對明珠道：

“我和你媽媽在公司走不開，本來該你大哥慕斯去接你，但慕瑩今天肚子痛，慕斯送她去醫院了走不開，所以才是慕辭一個人去接的你。慕辭年紀小，做事不周全，你身為姐姐要多包容。”

“你剛回來，你媽媽待會兒帶你熟悉一下家裡環境。這個月你有什麼需要就給剛剛的助理打電話，他會替你解決的。”

“另外，縣城那所破學校就别去了，我托人給你轉學到了伊萊貴族學校，下周跟着慕瑩他們一起去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