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當然不能說,她是在太後那裡吃了閉門羹才來找皇後的晦氣,好讓自己開心開心的。她便哼了一聲道:“姑母看到你才會不高興吧?畢竟你身為皇後,連宮規都不曉得。”
就這樣的性子,自己前世還得韬光養晦好幾年才把她扳倒,隻能說自己不夠聰明,娘家也不頂用,讓一個張家吓得畏首畏尾。
崔玉臻心裡感慨,嘴上卻道:“本宮聽說母後那裡宣了太醫,本是很想去探望侍奉的,可是就如妹妹所說,本宮的宮規還沒有學好,怕再氣到她老人家,也不敢過去。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呢,妹妹就來了。妹妹可知,母後鳳體可安康?你怎的沒有留下侍疾?”
張太後“欣慰”的回到後宮,當天就病了。不是裝病,是真的病。本來她不想傳太醫,就是怕落人口實,可是症狀頗重,像是心疾,她身邊的人都怕得不行,隻好傳了太醫來。一番診治搶救之後,張太後隻能卧床休養。
張貴妃聽說了,自然是要去看她的,不過張太後原本就心情惡劣,現在又身體欠佳,便懶得見她,讓張嬷嬷傳了幾句“好自為之”這樣的話,就把她打發了。
皇後被罰抄宮規的當天,張貴妃就想來痛打落水狗,是身邊的秦嬷嬷勸了又勸,她才忍住了,沒想到第二天太後那裡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秦嬷嬷想着讓張貴妃在太後那裡多表表孝心和誠心,便沒跟着她一起。沒人約束,張貴妃終于第二次來到了長樂宮,直接挑釁崔玉臻。
然而崔玉臻這人挺難纏。張貴妃看不出她是真的傻乎乎的敬重太後姑母,還是在諷刺自己。
不管皇後是不是真傻,張貴妃是不可能給她留什麼面子的。她的下巴微微揚起,睥睨着崔玉臻,右手輕輕撫着左手手腕上綠瑩瑩的镯子:“陛下離不得我,什麼好的都給了我,我當然也不能在外頭久待,得趕緊回去候着陛下。再說了,姑母身子好得很,用不着我侍疾,你莫不是要詛咒姑母?”
本來她答應了李元璟,不戴這對镯子見太後的,今兒忘了。也巧了太後不見她,倒讓她能拿來氣氣崔玉臻。
喲呵,學得還挺快,把之前李元璟的那一招又給使出來了。崔玉臻的視線在她的手腕處略一停留,便低下了頭,嘴角微揚,語氣卻很平淡:“既然如此,本宮就放心了。不過,張妹妹,你來找本宮,有何貴幹呢?”
她自己都被這個稱呼惡心了一下,更不要說張貴妃了。
張貴妃一拍桌子,圓乎乎的臉上全是怒氣:“誰和你姐姐妹妹了?我告訴你,陛下不喜歡你,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給我擺你皇後的譜!還有,别左一出右一出的做那些嘩衆取寵的事兒,你就是把那兩個賤人全都拉到你這裡,陛下也不會看你們一眼的!你可别忘了,陛下根本就沒有臨幸過你!他可是日日都睡在我的宮裡!”
她本來隻是來看看崔皇後被禁足抄書的可憐樣兒的,順道還要讓這名義上的皇後看看,皇後的東西又怎麼樣,李元璟還不是一樣搶過來送給自己!可是皇後居然毫不在意,這态度把張貴妃給惹毛了,尤其是皇後一身家常裝扮坐在那裡抄書的樣子還那麼美,她就更生氣了。
她性子莽撞嬌縱,又目下無塵,不過是被捧着慣出來的,可不代表她真的很傻,起碼太後在前朝吃了虧這一點還是知道的。但是她的祖父和父親叔父都身居高位,就連沒有功名在身的哥哥這次也封了爵位,她自然不覺得是個大事兒。
不僅是她,就連張家的男人們也都是這麼想的,他們自己大權在握,張太後垂不垂簾其實也不那麼重要,她一個女人,再怎麼着也當不成皇帝不是。
隻有張太後一人怄得要死。
當下,張貴妃絲毫不覺得她和她身後的張家受到了什麼打擊,自然對這個廢物皇後也不用太客氣。畢竟頭一次請安的時候,她已經客氣過了。
區區一個無寵的皇後,娘家就一個寡母和過繼來的商戶哥哥,有什麼值得忌憚的?她張嫣然還是後宮第一人!
崔玉臻垂眸,翻了翻手裡的宮規,慢條斯理的念道:“以下犯上者,杖二十起,重者可杖斃;言辭無狀,有悖逆、銀穢、蠱惑之言者,掌嘴二十,送慎刑司嚴審。”
她忽然擡高聲音:“小玉,掌嘴。”
誰也沒想到,一直和聲細語的皇後居然對着風頭無兩的貴妃說打就打,一時竟沒人動作。
除了小玉。
她一個“是”字還沒落下,人已經到了張貴妃跟前,提起張貴妃胸前的衣襟,動作飛快,二十個巴掌一氣呵成。
噼裡啪啦的聲音終于拉回了人們的神思,張貴妃帶來的宮女們求情的求情,攔阻的攔阻,還有人撲過去替主子挨打,不過小玉不是普通的宮人,她随手把人拽開,巴掌精準的落在張貴妃臉上。
被打懵的張貴妃也終于回過神來,發出一聲高亢的尖叫,罵起崔玉臻來:“賤人!你怎麼敢……啊……憑什麼……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