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宮宴散去後，皇帝會留宿在皇後處，夫妻一起迎接新年。這是規矩，崔玉臻當然知道，隻是李元璟并不老老實實的去休息，反而耍起無賴來，讓她哭笑不得。

崔玉臻接過阿芙奉上的醒酒湯，用精美的細白瓷勺慢吞吞的攪着，陰恻恻的問：“陛下當真要讓臣妾喂你？”

她一邊說着，一邊俯下了身子，準備……整碗灌進李元璟嘴裡。

李元璟笑嘻嘻的瞧着她，嘴上還在嚣張：“正是。皇後溫婉賢良……啊！朕自己喝，自己喝！”

崔玉臻等他喝完，微笑着伸手接過空碗：“陛下果然幹脆果決，令臣妾好生佩服！”

李元璟皺着臉：“皇後這裡的醒酒湯還真是甜膩。”明明記得從前，自己喝了酒，崔玉臻都是準備牛乳花生羹給自己解酒的，這次是他大意了，沒想到是一碗濃蜂蜜汁子，甜得嗓子都要被糊住了。

崔玉臻正色規勸：“陛下，臣妾從前問過郎中，據說蜂蜜解酒的效果最好，您就不要這樣挑剔了，終究是龍體要緊。”

“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李元璟還是受不了，“快拿些……嗯，可有點心，倒是有些餓了，啊，要鹹口的。”

崔玉臻看着他笑：“臣妾就知道宮宴上吃不飽，已經叫小廚房備下了。不過沒想到陛下要來，也不知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端上來，端上來。”李元璟坐直了身子，“宮宴上菜色倒是還行，可是左一出右一出的，都費精神，這會兒是真餓了，合不合口味的，朕不挑。”

因為是過年，小廚房裡準備了各種餡料的扁食，小菜則是酥炸小黃魚、烤羊排、辣子雞、菘菜海米并芝麻菠菜幾樣，另外奉上了一品海參粥和鮮蝦燒麥，算不上多豐盛，不過隻有他們兩個人吃，這些也盡夠了。

崔玉臻當然知道李元璟的口味，但是這是另外的一個李元璟，她也不确定這些東西他能不能吃下去，好在扁食的餡料非常豐富，總有他能吃得下的。

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飯，居然沒剩下多少。崔玉臻都有些驚訝：“陛下，莫不是臣妾這小廚房的味道比禦膳房裡的還要強不成？”

“倒也不是。皇後這裡的菜色委實有些寒酸，不過朕不嫌棄就是了。”李元璟一開口就帶着幾分欠打的氣度，“方才和皇後同桌共食，仿佛尋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朕一時心神放松，就吃多了。”

這種大實話還挺讓人動容的，崔玉臻歎口氣：“陛下真的不必如此，臣妾又不會計較。”

“曉得你識大體，然朕也不過實話實說而已。”李元璟拉過她的手，“天底下，能讓朕願意說實話的人，也沒有幾個。”

崔玉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人的日子也确實不好過。

索性便說些正經事吧，反正今晚要守歲，也不能正經睡覺。崔玉臻便問：“陛下，今晚的事情也不少，您是怎麼打算的？需要臣妾做什麼嗎？”

李元璟就知道她要問，也不瞞她：“郭氏的身孕與朕無關，你心裡有數便是。此事是個把柄，日後有機會，真能弄死幾個人。”

這事兒崔玉臻信。

既然說起了正事，李元璟也認真起來：“姓洪的今天丢了面子，估計四下串聯得要更勤快些，傅化成和乙組的人一明一暗，盯着他呢。看他這架勢，朕的這幾位堂兄弟們怕是都要跟他接觸一下，端看是被動還是主動了。”

“陛下不如格外關注一下趙王世子。”猶豫了一下，崔玉臻還是提醒了一句，“臣妾查看了國師在外雲遊的記錄，發現他用了些障眼法，找替身打着他的名義在各地‘積德行善’，而他本人則有相當長的時間都在西邊停留。而且，他的家眷在他被張少卿帶回京城的時候就消失了。”

“西邊倒是他家的地盤。”李元璟摸了摸下巴，“那你說，張家這位，圖的是什麼呢？”

崔玉臻攤手：“臣妾不知道啊。他不是剛剛做了陛下的嶽父？”

“朕的嶽父在土裡躺着呢。”李元璟用力的挫着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你覺得他把女兒送進宮，是想要幫貴妃固寵，還是打算另立門戶？”

“這個問題，陛下不如去問問那個張昭容呢。”崔玉臻微笑，“以陛下跟張貴妃周旋這麼多年的經驗，從張昭容那裡套句話應該不難。”

“你這話，是在說朕為達目的不惜犧牲自己嗎？連美男計都用？”李元璟瞪眼。

崔玉臻卻道：“莫說臣妾不知道陛下用沒用過，便是用過又如何？為了親政，不寒碜。”

李元璟抓起崔玉臻的手咬了一口：“朕也不繞彎子了，今天給你個明白話。張家姐妹，朕暫時不能把她們怎麼樣，但也僅限于此。反正朕絕對不會動她們。準确的說，朕絕對不會碰任何人，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