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生辰在三月底,離現在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得了崔玉臻的提醒,李元璟立刻下了旨意,要給太後好生操辦。
其實李元璟并不是不知道太後的生辰,他已經給太後當了好幾年的兒子,如何會不知道?況且,就算是他不知道,不記得了,他身邊也還有的是人呢,總有人會提醒他。他就是不想在乎這件事罷了。
如今的他可不再是和生父形同仇敵、隻能仰仗太後的那個傀儡皇帝。他現在長了腦子,也努力發展着自己的勢力,外有一個感情不親近但是好差遣的爹,内有未蔔先知穩紮穩打還能跟自己互相信任的好媳婦,還用得着怕這個勢力大不如前的嫡母?
同樣的道理,崔玉臻對張太後可沒有什麼情分可言。前世今生,張太後害她子嗣,傷她性命,是她自己命不該絕才得了平安,要不是張家樹大根深,一時撼動不得,她都打算送這位太後去庵堂裡修身養性。給張太後留下性命,保住奢華的生活,崔玉臻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厚道了,至于生辰,呵,她剛嫁進來,還沒趕上過太後的千秋呢。
她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幸好宮裡有人提醒,一個月的時間準備壽禮,大約也夠了,反正她又不管宮務,操辦的事兒輪不着她。
跟他們兩個的不關心不在意相比,最讓人驚訝的就是執掌宮務的張貴妃居然也沒提起此事。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忘了,可是稍微知道點兒内情的,就看得出,張貴妃這是恨上了張家人,首當其沖的就是張太後這位姑母。
自從郭玲珑跟了陛下,張貴妃對張太後的姑侄情分就有了巨大的裂痕,再有镯子的事兒,要不是她還得倚靠張太後的力量掌控後宮,她便是面子情都懶得做。
後來發生的事兒就更讓她憋屈了,玲珑那賤人,居然真的有孕了,還被提了位份,正舒舒服服的養胎呢。
這也罷了,二叔居然把張怡然也送進了宮裡!祖父還同意了!張太後在幹什麼呢?她在關心玲珑的胎!
張貴妃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沒有慢慢籌謀的定力,表現在當下,就是對太後的壽宴消極怠工,直到接到了李元璟的旨意才一股腦交給六局去辦,自己竟是絲毫不沾手。
李元璟是親自過來吩咐的,他吩咐完張貴妃就轉身去了郭選侍住的偏殿,去看他那“未出生的孩兒”,完全不在乎身後張貴妃憤恨絕望的目光。
“嬷嬷,陛下的心怎麼那麼狠,這麼些年的情意,他怎麼說抛下就抛下了呢?”張貴妃抓着秦嬷嬷的手臂,聲聲泣血。
秦嬷嬷心疼她,也不敢說真話刺激她。畢竟從幾年前開始,皇帝就一直留宿在這裡,卻從未臨幸過小主子,情意不情意的,她這個老人家可看得出來,水分大得很。隻是皇後也未見多麼得寵,孔氏幾個更是透明人,秦嬷嬷便不好點出真相讓張貴妃傷心。
若是日子一直這樣相安無事也便罷了,偏偏讓張太後送來的丫鬟拔了頭籌。又加上這丫鬟還沒壓服住呢,又來了個堂妹,小主子如何能不傷心?
她隻能讓張貴妃把火氣發出來。
李元璟跟玲珑沒什麼可說的,姿态做完,很快就出來了。
之後,他并不打算離開慶雲宮,而是要再去跟張怡然這個自己新封的昭容聊兩句——張貴妃的傷心痛苦他看到了,可是那不過是因為她沒得到自己的專寵而已。前世她多次要害崔玉臻母子的性命,今世她一直在挑釁欺負崔玉臻,這管理宮務的權利就是鐵證。
現在的他就是一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昏君啊,隻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皇帝的情哪是那麼好得的!
再初步接觸了一下新來的張昭容,李元璟放了心。這女子有些花癡,再就是頗有幾分小心思,端了杯茶的功夫,就給張貴妃上了好幾處眼藥,李元璟隻當聽不出她的話裡有話,完成了所有的任務之後,他揮揮衣袖,離開了。
得了這最新鮮的資料,他得趕緊跟皇後說說,也跟皇後讨個主意,畢竟他前世的時候可沒有這個張昭容呢。
崔玉臻聽他說完了來龍去脈,問:“陛下的意思是,您已經成功的挑起了慶雲宮幾個出自張家的女子之間的内鬥?”
李元璟洋洋得意:“那是自然,她們一定會鬥得不可開交的,這不就給了皇後機會了嗎?”
崔玉臻:……聽我說,謝謝你。
她的目光太過于一言難盡,李元璟總算反應過來了,連忙道:“朕本來就是心向皇後的,不需要什麼機會。”
崔玉臻無奈道:“哪裡是因為這個。臣妾是覺得,她們有口角有矛盾是正常的,不過到了關系到張家根本利益的時候,她們,至少張貴妃和張昭容兩位,一定不會再折騰下去的。”
有張家,她們才是貴妃,是昭容,才有可能更進一步,若是張家沒落,她們大約也隻能到冷宮裡去折騰了。
“張貴妃都恨成那樣了,居然還是裝的,這也太,太……”李元璟一想到自己被他沒放在眼裡的張貴妃給騙過去了,頓時覺得十分懊惱。
崔玉臻拍拍他的胳膊,微笑:“未必是裝的。她是為她自己怨,為她自己恨,隻是她們總要做張家女該做的事。”
同樣是世家貴女出身,崔玉臻很明白,她們必須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