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璟親政不久,功績自然是沒多少的,又素來有個不怎麼愛讀書進學的名聲,所以很多官員并不十分信服他這個人,尤其是這些科舉出身的學士。現在冷不丁的聽到小皇帝講出這麼一番道理,衆人意外之餘,居然覺得甚是有理,無法反駁。
有人已經露出了深思的神情。
李元璟坐得高,自然瞧見了。
他心中一動,立刻露出個無賴的笑來:“再說了,那謝尋已經小三元在手,還得了解元和會元,朕便成全了他,給他來個六元及第,不也是一段佳話嗎?朕第一次親筆取士,便有這麼一段美談,将來史書上也要為朕記上一筆!”
有人反應極快,立刻跪下來高呼“陛下聖明”,跪晚了的隻好一邊附和着一邊暗自懊惱。
前世當了二十多年皇帝,這種場面多到讓李元璟麻木,不過今生第一次遇到,他隻覺得有些好笑。當然他也知道這些人心裡沒準還在罵自己,并不會當真,隻覺得這至高無上的權力确實是個好東西,别怨有那麼多人都想要。
他這邊發完話,剩下的自然是禮部的事了,他站起來的時候,指了指第一個喊“陛下聖明”的那人:“你是翰林院的?”
那人低着頭,恭敬的回話:“回陛下,微臣馮陌,天元二十九年進士,現為翰林院編修。”
天元二十九年,那就是三年前考中的了,李元璟搜刮了一下前世今生的記憶,終于發現,這個馮陌,好像還是個熟人。
李元璟算不上一個好父親,但是該盡的責任也都盡到了。他的庶長子不能繼承皇位,便早早的封王建府,這馮陌就是王府長史。李氏一直上蹿下跳的,想給這孩子謀個“前程”,先是把孩子送到張嫣然那裡,後來張氏失寵落敗,尤其是太後也死了,她便籌謀着讓兒子拉攏朝臣,壯大勢力。
這些計劃的執行人,就是馮陌。
可以說,後來父子反目,那孩子對崔玉臻生的一雙兒女下手之後被自己禁于皇陵,一世不得見,就是李氏和馮陌的功勞。
“好,馮陌,明日起,你便禦前聽用,做個侍講吧。”李元璟微微一笑。
從正七品到正六品,那可是連升兩級。此人有些能力,不過鑽營之心過重,如今自己給他這個機會,想來他就不會作奸犯科了。
當然,若還做,他這個皇帝也不是吃素的。
這一世裡,李元璟注定不可能再有那個孩子了,可他還是想要把這些不穩定的因素給解決掉。
顯然,馮陌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是一副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中了的表情,連謝恩都忘了。
“馮愛卿不必如此,日後好生當差,多教朕些學問便好。”李元璟甩了甩衣袖,從容離去。
剩下的官員們面面相觑,最後都湧到馮陌身邊,開始恭賀他。
當然,也有腦子活絡的,琢磨過味兒來,也就明白了,如今的小皇帝可不是那麼好敷衍的,還得殷勤些才是。
路上,羅全有些不解,小聲問:“陛下,您怎麼忽然想起給自己弄個夫子了?而且以奴才看,馮大人倒像是個好鑽營的……”
“拉攏人啊。”李元璟坐在禦辇上,十分舒服,也就難得有耐心跟他解釋,“得讓他們都瞧瞧,現在是誰給他們發俸祿,想升官發财,得跟着朕走才行!不怕他鑽營,就怕他鑽營到别人那兒去。”
羅全聽着,覺得可能明白了,連忙道:“還是陛下聖明睿智。”
“你可閉嘴吧,還學人家拍馬屁,朕可沒銀子賞你!”李元璟說着,就看見前面有人擋住了去路,“咦?還真有膽大的,連朕的路都敢攔?”
羅全瞧了一眼,有些一言難盡的回道:“陛下,如今已經到了後宮,咱們路上遇上個主子娘娘,不是正常的嗎?人家哪裡是攔您的路,八成是想念您,想看看您,再不然可能就是路過的。”
“你說她是主子娘娘?”李元璟其實看出來了,那女子就是在碰瓷,扭扭捏捏藏頭露尾的,估摸是在打自己的主意——宮裡的女人,誰會不認識自己這明黃的禦辇呢?
可今生的他和前世不同,有名份的女人一共就那麼幾個,普通宮人就更是一丁點兒關系都沒有。
這麼一排除,這人的身份也就清楚了。“她是張昭容?張家沒給她銀子,還是宮裡的月例銀子沒發,要讓她堂堂的昭容出來碰瓷行騙,還騙到了朕的頭上!”
羅全跟宮妃們也不熟啊,隻是通過張昭容身上的宮裝和頭頂的步搖判斷。這位的品級不低,那麼就隻能是張昭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