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壽宴上發生的事情根本就瞞不住,當然,皇帝自己樂意家醜外揚也是主要的因素。
看似是一個後宮女子嫉妒狠辣,毒計百出,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娘家害慘了,可實際上真正操縱這一切的那隻手究竟是誰的,明眼人心裡都有數。
變天了。
“這才幾日,我書房裡就接了不下百份拜帖,母親那裡也是,聽說有十幾個宴會請她。”崔玉信被妹妹召進宮裡說話,說起家裡的事情,商海沉浮許久的他也有幾分唏噓,“如今我這個國舅爺可真的是烈火烹油,天天在火上烤着。”
崔玉臻最欣賞的就是他的這一點,不管身處什麼環境,始終保持冷靜,拎得清。她笑着示意他喝茶:“如此說來,倒是妹妹連累了兄長。”
崔玉信依禮謝了,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道:“娘娘玩笑啦。臣不是有大才能的人,每日籌謀籌謀生意,賺幾兩銀子,這樣的日子就很好,那些大人們的帖子臣都看不懂,更不要說去跟他們飲茶清談了。母親也是,年紀大了,身子又不大爽利,請了太醫來看,都說需要靜養,也不敢吵着她。”
“呀,既要靜養,哥哥的終身大事可要交給誰來操持呢?”崔玉臻在太後壽宴那天才剛剛見過劉氏,自然知道她身體健康,這些都是托辭。
崔玉信卻不敢提這個,連忙轉移了話題:“娘娘今日召臣來,可是有什麼吩咐嗎?”
崔玉臻抿嘴笑:“哥哥,我是真的有事,要請石姑娘相助一二。”
“啊?”崔玉信臉色變了變,很快就恢複過來,妹妹如今是皇後了,有能力查到些什麼也正常,他苦笑着歎氣,“就知道瞞不過娘娘。”
“哥哥莫怪,母親一直憂心你的終身大事,怕你遇上心懷不軌之人,我就叫人查了查,石家那位姑娘……哥哥是怎麼個章程呢?”崔玉臻認真問。
“不瞞娘娘,臣也沒有頭緒,如今隻好拖得一日是一日。”談到自己的心上人,崔玉信略有幾分羞赧,然而說起他們的境況,臉上還是流露出了幾分為難之色。
崔玉臻便說:“哥哥心儀的人,風姿品行必然是好的,我也查過了,石姑娘甚好。你們顧慮的事情……我有一事要請石姑娘相助,若事成,我來想辦法,借她的功勞給她一個恩典,想來不難。”
她方才就說有事要石蘭幫忙,現在又說了一遍,崔玉信便問:“娘娘有何事要差遣她?臣不才,也當竭盡全力為娘娘分憂。”
“此事哥哥辦不到,必須要找石姑娘。”石家是北方第一大糧商,又掌握着漕運,甚至在直沽口還有出海的港口和船隊,這些正是現在崔玉臻想要的。
她說這話時神情嚴肅,讓崔玉信也緊張起來:“娘娘要她做什麼?”
崔玉臻看着他如臨大敵的樣子,盡管心裡想的是十分棘手的事情,也忍不住笑了:“本宮要跟她做生意。”
崔玉信深吸口氣,讓自己淡定一點,拱手道:“臣即刻出發,将她帶來面見娘娘。”
這一會兒他已經想明白了,妹妹要的隻怕不是石家的糧食就是石家的運力,這些他确實沒有。但是貴為皇後的妹妹沒有直接宣召石蘭,而是找自己傳話,這說明事情大約有頗多可以操作的餘地,而且……說不定自己跟石蘭的事要有轉機了。
李元璟回到長樂宮的時候,崔玉臻正在内殿坐着清點賬目。
“不必多禮,忙你的就是。”李元璟在崔玉臻身側坐下來,一邊喝茶一邊看看她。
被一國之君這樣盯着,崔玉臻再怎麼鎮定也算不下去了。她無奈一笑,讓阿芙過來收拾了,自己轉身看着李元璟問:“陛下今日朝堂上可還順心?”
“嗯,馬馬虎虎吧,老瘸子和張家人都不在,别人可能自覺沒那個底氣對朕指手畫腳,倒還算消停。”李元璟有些随意的說。
崔玉臻覺得沒這麼簡單,她一邊思考一邊說:“也許是因為陛下不曾觸動他們自己的利益?或者是沒有揣測到陛下的意圖?”
都說為人臣子絕不能揣摩聖意,可是能上朝議政的這些人,哪個不是在琢磨皇帝?
“讓他們揣測去吧,往後朕隻聽皇後的,看他們能揣測到什麼!”李元璟越說越覺得有意思,想到那些自诩人精的大臣們永遠都摸不到自己夫妻的頭緒,忍不住得意的笑起來。
崔玉臻心頭一跳,膝蓋已經做出了反應,幹脆利落的跪倒在地,誠惶誠恐的規勸:“陛下慎言!臣妾絕不敢僭越半分!”
好在左右侍奉的都是心腹之人,不然就憑李元璟這一句話,惑亂君心、幹預朝政的罪名就能要了她的命!才覺得這人有成算,他就來這麼一出,莫不是真的存了廢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