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她心存僥幸罷了。
便是此刻,她也存着幾分希望。
可是希望什麼,她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她扭過臉,認真的端詳着身側的人。
看着看着,她苦笑了起來。明明是一樣的皮囊,她偏偏先入為主的覺得不是一樣的芯子,也太可笑了。
李元璟清早起身,毫不意外的發現崔玉臻已經起了。他一時沒想太多,等到坐在桌前吃早膳時,一眼看見崔玉臻面前的粗瓷碗和煮紅薯,驚得差點跳起來。
崔玉臻也不用調羹,直接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一絲油星不見的菘菜湯,這才問他:“許久沒吃過這東西了,陛下可要嘗嘗?”
李元璟低下頭,不敢接觸她的目光,強自鎮定的說:“這是何物啊?朕從未見過,皇後盛情難卻,那朕就嘗嘗。”
“陛下沒有見過啊……”崔玉臻盯着他,“那就不必嘗了,這是給犯人吃的東西,粗粝得很。”
“皇後怎的如此有興緻?瞧個新鮮便罷了,切莫為這個委屈了自己。”李元璟到底還是掰了一小塊紅薯吃了,“此物朕倒是識得,名喚番薯,雖是賤物,但産量頗高,算是活民無數之物。不過也不可多吃,太醫說此物多食傷胃。”
崔玉臻現在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有可疑,可是他的對答也沒什麼破綻,便不再多言。
上朝的路上,李元璟問羅全:“今日皇後可有什麼異常之處?”
羅全早在伺候早膳的時候就看出不對了,當時就叫徒弟出去了解情況,這會兒便道:“據守夜的人說,昨夜侍寝之後,娘娘似乎睡得不甚安穩,寅時正就起身了。起身之後就吩咐要那兩樣早膳,菘菜禦膳房裡倒是備着,那紅薯倒頗費了番功夫才尋得。”
李元璟沉着臉聽完,沉默不語。
羅全看他這般,想不明白個中緣由,便問:“陛下,可是與娘娘生了口角?”
李元璟搖頭:“無事,上朝吧。”
這位主子對皇後娘娘有多上心,羅全是再清楚不過的了,那位娘娘也不像是不分輕重的,怎的就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一般?他打定主意回頭散了朝就去找阿芙問問情況。
今日朝上的議題主要是圍繞春旱展開的。開春以來,北方已經有六七個州府上報了旱情,雖然目前尚未達到百年一遇的大旱标準,但是形勢非常嚴峻,不容忽視。
一直非常低調的國師今天依然低調,沉默的站在朝臣前列,李元璟卻點了他的名:“旱情嚴峻,朕心中着實擔憂,不如這樣,國師,你來牽頭,朕親自祝禱,辦一場祈雨之禮,如何?”
“這……陛下心懷百姓,臣感佩不已,臣定當竭盡全力。”洪江海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便接下了這個差事。
李元璟繼續道:“衆位愛卿也要出一份力,朝會之後,諸君都回去做一篇祈雨祝禱的禱辭出來,就都送到馮陌手上便是。另外,若當真大旱成災,各位也當提出個應對之策。”
散朝回宮,李元璟沒敢立刻去看崔玉臻,而是在朝陽宮裡一邊用午膳一邊聽消息。
“陛下,娘娘自您擺駕之後就揮退了宮人,連阿芙阿薔亦未能留下,獨自在殿中坐了一個時辰,似是心事重重,直到小金來禀報景陽侯京外遇刺之事才出來見人。”羅全小聲禀報。
“景陽侯遇刺了?人如何?”李元璟放下了筷子,十分意外,“不是安排了人在他身邊嗎?許楚呢?”
“許統領送了消息就走了,說是要追查兇手幕後之人。侯爺無事,倒是與侯爺同行的漕幫話事人石氏為救侯爺,被刺了一刀,所幸傷在手臂,并不妨事。”羅全補充道,“這次石氏是奉娘娘所召進京的。”
李元璟點頭:“此事朕知道。景陽侯無事便好,你去長樂宮一趟,說朕已知道了,讓皇後安心,朕會讓人查清,決不放過兇手。”
羅全微微擡了擡眼:“陛下不親自去寬慰娘娘嗎?”
李元璟沉默了一下才說:“對了,你再跟她說,朕已經讓人準備祈雨的禱文了,讓她安排孔氏寫來,還有治理旱情的策論方略,一并呈給朕,皇後知道怎麼做。”
羅全見他答非所問,知道他必是有心事,可也不敢多問,應了下來,叫了小徒弟來侍奉李元璟午歇,自己親自去長樂宮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