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尋和孔靜淑見了面,一應事宜自有他安排,自然是面面俱到,萬事周全。
待得四下無人,孔靜淑終于不再遮掩,落下淚來:“謝大哥,我再沒想過,此生竟還能有今日!”
謝尋強忍着抱她的沖動,隔着寬大的袍袖握緊了她的手。
孔靜淑用絲帕拭了淚,低聲說:“此番都是皇後娘娘一力促成,她與我說……”
“不必擔心,我都知道。”謝尋微笑着看她,“我知她所圖,無妨,我做她手中的刀便是。”
“你……”孔靜淑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糾正他的說法,“皇後娘娘雖用心計,卻十分坦蕩,不像是弄權禍國之人。”
謝尋笑意不變:“我曉得。你隻管做文章傳道授業就好,旁的事不需勞神,我自有分寸。”
長樂宮裡,崔玉臻等太醫一離開,就叫阿芙:“你去找羅全,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不必着急,比太醫那裡慢了也不妨事,隻要你親口當面說與他知便好。”
阿芙點頭:“奴婢明白了,這是娘娘的态度。”
李元璟下了朝,剛回到禦書房就聽說太醫院院正求見。他還未宣人,回頭一看,發現羅全沒在,便等了一等。
果然,羅全滿面笑容的進來,一疊聲的道賀:“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娘娘有喜啦!”
李元璟心中早就有數,不過終于聽見了确定的消息,還是喜上眉梢。他咧着嘴咳嗽一聲,故作鎮定的問:“你從何得知啊?”
“陛下,娘娘身邊的阿芙姑姑親自來跟奴婢說的,這不,人還在外頭候着呢!”羅全笑嘻嘻的說,“咱們娘娘身邊的人都有規矩得很,便是有天大的喜訊,這禦書房可也是不敢擅入的。”
“傳她進來回話。哦對了,太醫令也一并宣進來。”
果然,倆人說的都是同一件事,皇後娘娘有孕了。
李元璟龍顔大悅,太醫院和宮中諸人都得了賞賜。
更巧的是,這天下午,陰天了。
次日一早,朝臣們冒着細雨來上朝。雖說有幾分狼狽,可衆人臉上全是喜悅。下了雨,大旱便有望緩解或者結束了。
李元璟适時的宣布了皇後身懷龍裔的消息。
欽天監監正宋書傑沉吟片刻,出列把這個孩子誇了又誇,“身帶洪福”、“庇佑蒼生”之類的話不重樣的說了半盞茶的功夫。
他一說完,首先響應的是國師,接着便是謝尋。這二人也是舌燦蓮花之輩,簡直把這還未成人形的胎兒說成了救世主一般。
朝中大臣們便是有什麼想法,此刻也不敢表露,唯有戶部尚書孔大人臉色陰沉變換。
李元璟仿佛聽不出國師的捧殺挑撥,也看不見孔大人的難堪憤怒,笑呵呵的說:“既是上天庇佑我朝,衆位愛卿更當各司其職,與朕共創太平盛世才是。”
散了朝,謝尋求見。
李元璟笑笑:“總算等到他了。”
謝尋見他,說的卻是臨川國的事:“陛下,臣在臨川期間,确實刺探過其軍情。”
李元璟瞪圓了眼睛:“你可真是膽大包天!枉朕還當你無辜被構陷,你竟真的做下此事!”
謝尋不相信小皇帝真的一無所知,不過也不點破,而是道:“陛下,臨川國早已在備戰,邊界有異動,臣不擅兵事,隻粗淺估計,其兵力怕有數十萬之衆。且依臣在其京中所見,其新君文武并重,朝中将領傳承有序,戰力更勝于往昔。”
李元璟心知肚明,這個消息怕是孔氏這個大人情換來的,畢竟謝尋若真的毫無私心,應該在回京交差時便上禀此事。
當然他是不會追究這一點的,隻道:“你的意思是,若臨川發難,如今的北方邊軍無力抵禦?”
“陛下,臣是文臣,不通軍事。”謝尋十分淡定。
李元璟直想翻白眼,果然此人一肚子壞水!不過看在他剛才還誇贊了自己兒子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便是。
打發了謝尋,他又宣了在朝的幾位武将和兵部官員下午進宮議事,這才溜回長樂宮。
“昨晚朕回來時你都睡了,今日精神可好些?”李元璟隻字不提崔玉臻拖延着懷孕消息的事兒,“下了雨,可小心受涼。”
“天氣熱呢,不妨事的。”崔玉臻笑笑,卻又擔憂,“陛下,臣妾方有身孕,尚未知男女,何以如此張揚?”
李元璟脫口而出:“自然是兒子……啊,兒子最好,朕的太子自然要澤被萬民受天下景仰!便是女兒,那也是朕最寶貝的掌上明珠,是身帶洪福的護國長公主!”
崔玉臻怔怔的看着他,笑意凝固在嘴邊,眼眶卻慢慢的紅了。
“怎的還哭了呢?可是我又說錯了話?”李元璟連忙用袖子給她拭淚,“你有身子呢,可不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