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臻有一段時日沒見過哥哥了。今天看着,他的神态跟從前大有不同,眉目疏朗,從容大氣,從前覺得不過中上的相貌也有了幾分風流倜傥的韻緻。她由衷的笑:“哥哥慚愧什麼?跟嫂嫂和和美美的,我這個妹子瞧着可是歡喜極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又是大喜的日子,不必這麼拘泥規矩。”
崔玉信搖頭:“方才在禦花園裡,陛下同我說,他因為身上貼了膏藥,隻能避着你,又怕我們沾了味道,才刻意在園子見我們,說是有風吹着些不妨事。我說既是陛下龍體不适,我們便在殿外行禮謝恩便是,他卻說旁人可以,我們是一家人,卻是萬萬不能的。妹妹啊,陛下有此心意,哥哥替你高興。”
崔玉臻“嗯”了一聲,卻不欲多說,轉了話題:“嫂嫂往後有什麼打算?生意呢,還要繼續執掌嗎?”
石蘭站起來,誠心誠意的謝道:“正要多謝娘娘呢,母親她老人家十分寬和,又有娘娘遞話,便允了臣婦閑暇時繼續打理産業。”
崔玉臻擺手:“不必謝我,我也沒特别說什麼,隻是覺得嫂嫂一個女兒家支應偌大的家業十分不易,很是佩服罷了。侯府裡人口簡單,就你們三個主子,事情不多,以嫂嫂的本事,必是能周全的。”
劉氏不是個難纏的婦人,兒子畢竟不是親生,她向來拎得清輕重,石蘭更是八面玲珑之人,隻要略有幾分真心,她們就能相處得很好,更何況從崔玉臻掌握的消息來看,石蘭品行端正,十分孝順,應當會善待婆母的。
“家裡的事你不必挂心,其實現在母親最挂念的還是你。宮裡的事我們也都聽說了不少,母親說,她隻盼你夫妻和美,母子平安,就再無愁緒了。”崔玉信看得出她的心思,正色說道。
崔玉臻微笑:“你們不是都看見了嗎,我過得很好。”
崔玉信還想說什麼,石蘭卻隔着衣袖捏了捏他的指尖,他看了妻子一眼,閉了嘴。
“對了,過幾日是盧老太傅夫人的壽辰,府裡可收到了帖子?”崔玉臻坐在高處,看見了他們夫妻的互動,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這才是心心相印毫無芥蒂的夫妻的樣子呢。
崔玉信點頭:“收到了,說實在的,我還挺緊張的。盧府那樣的地方,我這個文墨不通的外戚商賈去了,總覺得别扭得很。”
崔玉臻笑了一聲:“誰讓哥哥去跟老太傅讨論學問了?你莫不是忘了,我還算老太傅的半個弟子呢,你就當替妹妹給夫子家裡賀壽,如何?”
“喲,這麼說倒是自在許多。”崔玉信也笑了起來,“反正咱家現在有銀子,花錢買風雅,送份好禮還是不在話下的。”
他們這裡說笑半天,崔玉信夫妻出宮的時候,李元璟正在朝陽宮裡問太醫:“朕已經大好了,這藥能不能不用了?”
太醫謹慎的回答:“若陛下已經毫無痛感,便停了藥也可,隻是每日晚間還需要熱敷一刻鐘,另外莫要着涼,莫要練武,也要暫停房……”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李元璟擺擺手,讓人下去。
天色還早,也不能現在就叫水沐浴,他便去翻奏折打發時間。
“咦?”他漫不經心的翻開一份告假折子,發現是禁軍統領陳祈年的,“羅全——”
“陛下?”羅全正在研磨,連忙問,“您有什麼吩咐?”
“陳祈年的祖母病重了?你可知道此事?”
“喲!這您還真問着了,旁人奴才不知道,這陳老夫人病重的事兒奴才還真聽說了。這不是天天領太醫來給您揉腰嘛,多說了幾句閑話,奴才得知,陳老夫人摔了一下子,斷了腿,老人家有了春秋,摔這一下怕是要不好,太醫都請了好幾回了。”羅全歎口氣,“這老人家啊,就怕這個。”
“你去挑幾樣好藥材,人參靈芝什麼的,你看着辦,哦,你去找皇後身邊的阿芙,你們一起,再帶個太醫,去陳府瞧瞧,怎麼說,不用朕教你吧?”李元璟一邊在請假折子上批了個“準”字,一邊吩咐。
“奴才明白,陛下和娘娘關懷陳老夫人嘛。”羅全麻利應下。
晚上,李元璟把自己打理幹淨,完全聞不到一絲藥味兒了,便立刻去見崔玉臻。
知道崔玉臻對自己不那麼待見,他也不玩笑了,先問了問崔玉信夫妻謝恩的事兒,然後就開始說正事:“你要殺洪江海那雜碎,我雙手同意,不過你先查着,莫要急着發難,我要等些日子,找個好時機。”
崔玉臻擰着眉毛:“陛下這是何意?”
“你忘了……”李元璟擡袖掩口,大聲咳嗽了一下,“我還要看看,他跟誰勾搭,拔出蘿蔔帶出泥,我要多拉幾個人下水。”